第3章 观星台药碗泛青牵机引漾杏仁腥主教捏我下巴逼饮时龙佩贴心(2 / 2)
承认自己是回魂教的圣女,就意味着要和主教站在同一条船上;可不去,就救不出娘,揭不开骗局,影阁的血海深仇也报不了。
“我去。”我握紧手里的令牌,指甲在上面掐出浅浅的印子,“我不是为了圣女的身份,是为了我娘,为了影阁三百七十一口人命。”
沈砚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像夜明珠的光,柔和却坚定:“好,我陪你去。”
离开藏经阁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沿着墙根往影卫营走,路过静心苑的外墙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咳嗽声。我停下来,贴着墙根听,那咳嗽声很轻,却带着熟悉的节奏——是母亲的声音,她以前感冒时,就是这样咳嗽的。
“娘……”我对着墙根低声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墙内的咳嗽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一片带着血迹的花瓣从墙头飘下来,落在我脚边。是曼陀罗的花瓣,白色的,被血染成了粉紫色。
我捡起花瓣,紧紧攥在手里,花瓣的刺扎进掌心,疼得我眼泪直流。娘一定是知道我来了,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还活着。
回到影卫营时,教徒们已经在操练了。鬼婆站在队伍前面,手里拿着根鞭子,看见我进来,眼神闪了闪,突然高喊:“阿影,出列!”
我走到队伍前面,她的鞭子突然甩过来,抽在我脚边的地上,尘土溅起来:“昨天教你的‘化骨散’配方,背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背:“曼陀罗三钱,腐尸菌五钱,配以瘴气林的毒雾,暴晒七日,即成。”
她的鞭子又甩过来,这次抽在我胳膊上,火辣辣的疼:“错!是配以静心苑的晨露,不是瘴气林的毒雾!”她盯着我,独眼亮得吓人,“记住了,静心苑的晨露,才能解‘化骨散’的毒。”
我心里一动,她是在提醒我,静心苑有解药。
“是,属下记住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成了影卫营的“异类”。教徒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敬畏,也多了些嫉妒;鬼婆对我越发严厉,却总在无人时塞给我些保命的药;主教每天都会召见我,教我回魂教的教义,给我讲灵素仙师的故事,眼神里的狂热一天比一天浓。
祭月大典那天,无妄城的广场上挤满了人。教徒们穿着黑袍,戴着面具,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主教站在高台上,穿着绣满金线的长袍,手里举着那半块龙纹玉佩,高声喊道:“今日,我回魂教迎仙师转世归位,从此以后,天下归心,盛世降临!”
人群里爆发出狂热的呼喊,“仙师归位”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疼。我站在高台下,穿着鬼婆给我的白色纱裙,眼角的朱砂痣在火把的映照下,红得像血。
就在这时,主教突然指着我,对人群喊:“她,就是仙师转世,从今往后,就是回魂教的圣女!”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敬畏,有贪婪,有怀疑。我攥紧袖中的毒针,指尖的冷汗浸湿了针鞘——按照计划,现在沈砚应该已经在血誓堂外等着了。
“圣女,请上高台!”主教向我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像涂了蜜。
我走上高台,经过他身边时,故意脚下一绊,跌进他怀里。就在这一瞬间,我摸走了他腰间的令牌——那是进出静心苑和血誓堂的钥匙。
他扶住我,眼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圣女小心。”
我站稳身体,接过他递来的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人群再次爆发出呼喊,火把挥舞着,像无数条扭动的蛇。
“现在,有请圣女为仙师献舞!”主教高声宣布。
音乐响起,是回魂教的“镇魂曲”,调子阴森诡异。我按照鬼婆教的舞步,旋转,跳跃,裙摆像朵盛开的白色曼陀罗。眼角的余光里,沈砚的身影出现在藏经阁的屋顶上,他朝我比了个手势——三,二,一。
我旋转到高台边缘时,突然从发间拔下毒针,朝着最近的一个执法者掷去。毒针穿透了他的咽喉,他戴着的铁面具“哐当”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是当年参与灭门的教徒之一。
“影阁的余孽,竟敢在此放肆!”主教怒吼着,伸手去拔腰间的软剑。
我没理他,转身从高台上跳下去,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跑。人群乱成一团,教徒们尖叫着,哭喊着,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黑袍,火借风势,很快烧红了半边天。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主教的吼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气急败坏的疯狂。
我按照和沈砚约定的路线,穿过着火的广场,绕过巡逻的卫兵,朝着观星台的方向跑。沈砚已经在藏经阁门口等着了,他手里拿着那把刻着“凌霜”二字的匕首:“令牌拿到了?”
“拿到了。”我掏出主教的令牌,上面刻着只展翅的乌鸦。
血誓堂在观星台的地下三层,门口有两个穿铠甲的卫兵守着,看见我们过来,刚要问话,就被沈砚的匕首刺穿了咽喉。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像父亲当年教他的那样,“杀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推开血誓堂的大门,一股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堂里没有灯,只有墙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光,照亮了正中央的灵位——“回魂教创世仙师灵素之位”。灵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未燃尽的香,香灰积了厚厚的一层。
“找找看,有没有关于你娘的记录。”沈砚举起灯笼,照亮了四周的书架,上面摆满了蓝布封皮的册子,都是回魂教的典籍。
我走到灵位前,看着灵素仙师的名字,突然觉得眼角的痣开始发烫。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灵位,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地方——是个小小的机关。
“沈砚,你看这个。”
沈砚走过来,用匕首撬开机关,一个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还有一绺黑色的头发,用红绳系着。
我翻开日记,是灵素仙师的字迹,娟秀却有力:
“血月诞辰,母言吾乃不祥之人,弃于瘴气林,幸得影阁阁主所救,收为义女。”
“影阁阁主传吾淬毒术,言‘毒能救人,亦能杀人,全在一念之间’。”
“遇回魂教使者,言吾乃仙师血脉,邀吾归教。阁主曰‘回魂教野心勃勃,入之则万劫不复’。”
“吾怀身孕,主教逼吾承认腹中胎儿乃仙师转世,吾不从,被囚静心苑。”
“儿名霜,取‘凌霜傲雪’之意,望其一生平安,远离纷争。”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长命锁,和我小时候戴的一模一样。
原来灵素仙师就是我的外婆,她被母亲抛弃在瘴气林,被影阁阁主救了,才有了后来的影阁和回魂教。而我娘,是她的女儿,因为不肯配合主教的骗局,被关了十年。
“原来……这才是真相。”我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滴在日记上,晕开了墨迹,“影阁和回魂教,本就是一家人,却因为权力,斗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
沈砚拍了拍我的肩膀,灯笼的光照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沉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找到你娘,带她走。”
我点点头,把日记和头发塞进怀里,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主教站在血誓堂门口,手里举着盏灯笼,脸上的笑容狰狞得像庙里的恶鬼。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吹了声口哨,一群戴着铁面具的卫兵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淬毒的长刀。沈砚把我护在身后,拔出匕首:“凌霜,你带日记走,去静心苑救你娘,我挡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掏出藏在袖中的毒针,朝着最近的卫兵掷去。
“听话!”沈砚吼道,匕首刺穿了一个卫兵的心脏,“这是你娘的心愿,也是你爹的心愿!”
我看着他浴血的背影,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沈家小儿,可托生死。”我咬咬牙,转身朝着血誓堂的后门跑——那里直通静心苑。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沈砚的吼声,卫兵的惨叫,还有主教疯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悲壮的挽歌。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日记,那是用无数人命换来的真相。
静心苑的门没有锁,我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曼陀罗花香扑面而来。院子里种满了曼陀罗,白色的,紫色的,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娘?”我轻轻推开门。
屋里的床上躺着个女子,穿着灰色的囚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皱纹,只有眼角的朱砂痣,还像当年那样红。她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看见我,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
“娘!”我扑过去,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很瘦,指关节因为常年被捆绑,已经变形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我明白了,她想喝水。
我倒了杯茶,喂她喝下去。她喝了两口,突然抓住我的手,往我手心塞了个东西——是半块龙纹玉佩,和我手里的这半块,正好拼成一对。
“娘,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把脸贴在她的手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现在就走,沈砚在外面等着,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我的胸口。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外的火光已经照红了半边天,而我的胸口,放着那本日记。
她是想让我把真相带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持续了百年的骗局。
“好,我带,我一定带出去。”我紧紧抱着她,“但你得跟我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主教的吼声:“凌霜!你娘在我手里,有种的出来!”
我心里一沉,沈砚呢?他怎么没挡住他们?
母亲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指了指床底。我钻进床底,看见里面有个暗道,是用木板盖着的。母亲把玉佩塞给我,又指了指暗道,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拖住主教,让我走。
“娘!”我对着她的背影喊,声音哽咽。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我咬咬牙,掀开木板,钻进暗道。暗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耳边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斗声,主教的吼声,还有母亲微弱的咳嗽声。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我加快速度,爬出去一看,竟然是瘴气林的边缘。沈砚靠在一棵树上,胸口插着一把刀,脸色惨白,看见我出来,他笑了笑:“你……你没事就好。”
“沈砚!”我跑过去,扶住他,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你怎么样?”
“没事……小伤……”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龙纹玉佩,“把……把玉佩拼起来,里面有……有影阁旧部的名单……”
两块玉佩再次合在一起时,背面的“凌”字突然凸起来,变成了一张小小的地图,上面标着十几个红点——是影阁旧部的藏身之处。
“霜儿……替我……照顾好他们……”沈砚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我抱着他的尸体,看着瘴气林深处,那里曾经是我的家,现在却成了埋葬亲人的坟墓。无妄城的方向火光冲天,主教的吼声还在隐约传来,母亲的咳嗽声却再也听不见了。
我站起身,把两块玉佩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又把日记和名单塞进怀里。眼角的朱砂痣还在发烫,像外婆和母亲的眼睛,在看着我。
“爹,娘,三叔,二哥,沈砚……”我对着无妄城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你们的仇,我会报。你们的心愿,我会完成。”
瘴气林的毒雾开始弥漫,我转身走进雾里,背影被浓雾吞没。身后的无妄城还在燃烧,像个巨大的火葬场,烧掉了百年的谎烟,也烧掉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我,凌霜,影阁的遗孤,回魂教的“圣女”,带着真相和仇恨,走进了瘴气林的深处。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我知道,我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转世,不是任何人的棋子,我只是凌霜,我要活成自己的样子。
血月已经落了,但我眼角的朱砂痣,在雾色里,依旧红得刺眼。那是血脉的印记,是仇恨的烙印,也是活下去的勇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