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尘楼魅影退痴人,朱印为凭转世来(2 / 2)
顾非熊转世重生的奇事,不仅在段成式的《酉阳杂俎》里有详尽记载,孙光宪的《北梦琐言》中也提及过相关细节。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父亲——那位以诗名着称的顾况,在自己的文集中也收录了与此事相关的诗作。有这些史料与文献相互佐证,想来绝非虚妄杜撰之事。
而近来,沈云椒少宰为他的母亲陆太夫人撰写墓志铭时,也记下了一段类似的异事,读来更令人心头震动。
话说当年陆太夫人嫁入沈家,才刚满一年,丈夫便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年轻寡妇,腹中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十月怀胎后,她拼死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恒周,视若珍宝。原以为这孩子能撑起家门香火,可天不遂人愿,恒周长到三岁,一场急病便夺走了性命。
灵前,陆太夫人抱着孩子冰冷的小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浸透了衣襟:“我守着这寡居的日子,熬着这无边的苦楚,全是因为有你啊。如今你也去了,我沈家的香火难道就要这样断了吗?”
悲痛之中,她忽然止住哭声,眼神里燃起一丝执拗的光。她找出胭脂,细细研磨开,颤抖着在恒周细嫩的胳膊上,烙下一个小小的朱红印记。她对着孩子渐渐冰冷的身体,也对着冥冥之中的上天,哽咽着祈祷:“老天爷若真的有眼,不忍我沈家断了根,就让这孩子转世回来吧!若真能再生,就以这印记为凭,让我还能认出他来!”
那时正是雍正己酉年的十二月,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棂上,呜呜咽咽的,像谁在低声哭泣。
谁也没料到,就在那个月里,沈家同族中一户与太夫人住处仅隔一墙的人家,竟真的添了个男婴。孩子降生时哭声洪亮,接生的稳婆给孩子擦洗时,忽然惊呼一声——只见那男婴的胳膊上,赫然有一个朱红的印记,形状、位置,竟与恒周身上的一模一样,色泽鲜亮,仿佛刚点上去一般。
消息传到陆太夫人耳中,她几乎是踉跄着奔过去。当亲眼看见那印记时,她抱着孩子泪如雨下,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是他!真是我的恒周回来了!”
就这样,太夫人把这孩子抱回自己房中,视如己出,悉心抚养。这孩子,便是后来官至少宰的沈云椒。
我当年在礼部尚书任上时,与云椒少宰共事多年。闲暇时,他曾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那些细节,连他幼年时太夫人如何对着他胳膊上的印记落泪,如何一遍遍说起恒周的旧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绝非虚言。
说起这些,倒让人想起佛家的轮回之说。佛教典籍里,固然有些荒诞离奇的记载,有些僧人也总爱夸大因果罪福,借着“积德”“赎罪”的由头劝人施舍,其中难免有欺瞒诈伪之处。但唯独这轮回转世的说法,细细想来,倒真有不少凿凿可证的事例。
或许掌管人间命运的神灵,总爱借着一人一事,偶尔露出些端倪。看似是显灵,实则是在彰显人伦道义——就像陆太夫人这事儿,既验证了转生之说,更让人看到一位寡妇坚守节义、为家族延续香火的苦心,这份深情与坚韧,足以感动世人。
可偏偏有些儒生,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口咬定世间无鬼无神,把这些关乎轮回、关乎因果的事都当作虚妄。他们哪里知道,这天地间的道理,远比书本上的教条复杂得多;那些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藏着多少教化世人的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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