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尧之死（2 / 2）

程明煦最后这句话虽缓慢但掷地有声，话里话外都在敲打群臣，一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皇帝龙颜大悦，“好！丞相此言，朕心甚慰。请起，众卿，方才所议的迁都一事，可要再议？”

皇帝心意已决，群臣鸦雀无声。

直到一声急促的“河谷城大捷！”击碎了朝堂的静默，也将众人的目光引到殿外，皇帝不由自主站起来，紧紧盯着来人。

“河谷城大捷！河谷城大捷！”士兵手拿战报疾步进入殿中，叩拜皇帝之后，将战报呈上，此时众人一齐盯着那卷战报，心里有了不同的猜测。

皇帝看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好好好，不愧是卓尔不群的程尧。众卿，河谷城不仅守住了，我军还大破禹峰，将禹峰驱逐近百里，禹峰主动议和，使臣已在路上了，这场硬仗，终究还是我姜国赢了。”

群臣叩拜：“恭喜皇上，天佑姜国。”

“众卿请起。”皇帝慢慢坐下，心里已经在想该如何犒赏三军，他看向殿中的传讯士兵，吩咐道：“回去告诉程将军，叫他不日返回京城，朕要好好和他喝一杯，再行赏赐。”士兵听完立即跪倒，不知该如何回话，这反常的犹豫让程明煦颇为在意。

此时皇帝也注意到一直波澜不惊的程明煦脸色有些不对，士兵战战兢兢回道；“程...将军，程将军他，”“如何？”皇帝发问，士兵不敢再拖延，只能哀声道：“回...回圣上，追击禹峰残军时，程将军不慎中箭，等救回军营时，已...已经气绝，尸首已在回京路上了。”

“什么！？”皇帝惊得唰地站起，还未问具体原因，便见殿中一片混乱，他循声看去，程明煦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灰白，已是不省人事，直直倒在殿中，他这一倒不仅吓得群臣惊慌失措，也让皇帝忐忑不安：“快传太医！”皇帝大吼，顿时朝堂一片狼藉。

程明煦自从在朝堂得知程尧死讯之后便吐血昏迷，皇帝派了能调用的所有太医专门为程明煦治病，命是勉强吊住了，只是中年丧子，急火攻心，醒来之后便久卧病床，全靠人喂药才能勉强维持清醒。

程尧的尸首已经运回程家府邸，本来清醒的程明煦在匆匆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程尧尸首之后便又厥了过去，自此一病不醒。

程家上下整日哭嚎声四起，一片凄然，往日显赫的程氏家族此时已经群龙无首，上下混乱。

程泠身穿孝服跪在程尧灵前，整个人全凭一口气撑着，平时娇俏明媚的她此时面无血色，整个人沉浸在兄长骤然离世的悲伤中。

程家子弟从军者颇多，本就香火不旺，这几十年因为战事频发，更是战死不少亲人，但都不及程尧这一顶梁柱的倒塌，直接压倒了程家上下。

程尧本是程家未来的家主，在朝中又任伐北大将军，深受皇帝信任，程家的显赫与他息息相关，此时程尧一去，程家的显赫便一触即溃，靠着程家而活的旁支血脉一时惶恐，全来吊唁，一是看看程家情况，二是看看皇帝的态度。

程泠岂会不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本就因为这些人的到来烦躁不已，但迫于体面也得替父亲接待这些亲戚，连日忙活让她麻木不已，心力交瘁。

日上竿头，程泠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和兄长相处的点点滴滴，程尧虽然出身军旅但是性格并不严厉，从小便待弟弟妹妹十分温和，就算程彦调皮惹祸，程尧也是口头教训几句，对程泠也更是没说过一句重话。

本来这次打仗程泠就天天提心吊胆，好在兄长时常寄信回来，才让她安心不少，可亲眼看见兄长的尸首的那一刻，这份安心顷刻间荡然无存，程泠仿佛一瞬间掉入冰窖，整个人便再无半分气力，一想到前日种种，便翩然泪下，止不住抽泣。

“大小姐。”丫鬟唤她，“不好了。”程泠好不容易回过神，提了口气去听丫鬟急切道，“宗族的长辈去了祠堂议事，音姑姑报信说，他们打算推举二爷为家主，说程家这样终日远离朝堂，就算皇上有心照顾少主是为国而死，体恤了些，但日子一长，若没有个话事的人，怕惹皇上不快，程家这百年基业难免落寞。”

“什么！？”程泠听完甚至来不及细想，便起身前往祠堂，又想到了什么，吩咐丫鬟：“去叫阿彦过来。”丫鬟颔首：“是。”

程家府邸虽算不上奢华，但古色古香，亭台楼阁错落其间，极尽雅致，程泠带着程彦一路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才到祠堂，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程家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