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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履薄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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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履薄冰

月落月升,凌和月走在路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发昏,他垮着脸想起了从前他在奴隶场的日子,那时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大抵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所以即便现在他饿了整整两天也没饿晕过去。

东洲实在是大,大得凌和月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找到县令的府邸,县令是他从前的恩客。

凌和月心想,他豁出去了,也不要什么脸皮了,现在就想让那位大人赏他一碗饭吃,最好再赏他一点银钱,让他有个谋生的本钱,只要跪下来哀求那位大人,只要在他面前哭上一哭,或者拿身体跟他交换,就能拿到钱的。

都是为了活下来,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凌和月走到县令府邸前面,用手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下衣领,慢慢走到门前,想要敲门,他擡起颤抖的手,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惧怕的,手抖得不行。

他将手掌贴到门上,整个人垮了下来,像被谁打了一闷棍一样,直不起腰,深吸了两口气,凌和月艰难地再次擡起手,他太饿了,太无助了,自由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凌和月来说,是另外一种折磨。

只要敲门,恳求来自于居高临下的恩赐,他就能活下来。

纠结之际,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凌和月心神一震,在家丁还没看见他之前跌跌撞撞狼狈地逃走了,他跌倒在巷子里,爬起来之后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片黑,靠在墙上缓了好一阵儿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顺着墙慢慢蹲下,将自己缩起来,头低垂着埋在胳膊里,双肩抖动,小幅度地哭了起来,泪水滴落在膝盖上,洇湿一片,他咬紧嘴唇努力克制不断涌出来的难过,无济于事。

他觉得自己太别扭了,想活下去又放不下脸面,明明他早就没有任何尊严了,明明他早就忘记了羞耻。

他从前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来赎他,随手拿出他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随手就把他渴望了十几年的自由,还给了他,顺便把被践踏在地上的尊严,也一并还给了他。

就像做梦一样,上一刻还在重复浑浑噩噩的日子,下一刻就突然重获自由。

这几天凌和月真的很开心,他走在路上,路人不会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不会审视他,观察他,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路人。

路过的人不会知道他曾经卑躬屈膝,不会知道他毫无尊严讨好于别人,不会知道他曾经几度想要自尽,他过着最普通的日子,而这就是凌和月想要的脱胎换骨般的自由。

他现在不是在青楼了,他拥有了选择的权利,他可以在饿死街头和重操旧业里面选一个,凌和月咬紧牙齿,止不住的眼泪断了线一般滴落在膝盖上。

明明选择自甘堕落会好过很多,反正不过是过上和从前一样仰人鼻息的日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真的轮到凌和月做选择的时候,他那一点微乎其微的羞耻心却从心底蔓延,阻止了他去敲门。

他不愿意再奴颜婢膝……哪怕饿死……

他看到那个快要病死的女人,想起的是他自己的娘,她也会教他做人的道理,会温柔地教他写字,她喜欢和他一起放风筝。

所以他想让那个女人活下去,起码那个女人很爱她的孩子,即便她自己要死了,也不愿意让她的孩子品行不端。

凌和月和那个小乞丐不一样,虽然他们都一样一无所有,可那个小乞丐还有他娘给他的爱,凌和月没有,他的娘不爱他。

凌和月抽泣的幅度更大了,但他仍旧用尽全力克制,明明没有人看见他,但长期处于被注视的环境,凌和月并不习惯袒露自己的脆弱。

他心想这一切都怪程泠,明明他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足够了,起码他天天还能吃饱饭,还能有个地方住。他现在是自由了,可他除了自由什么都没有了。

凌和月在泪眼朦胧中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眼泪蹭在膝盖上,擡起头,用通红的眼睛去看眼前的人,黄金做成的狐貍面具,镂空处能看见他的眼睛,正俯视着自己。

段云沉把油纸包着的甜酥饼递给凌和月,看他颤抖着手接过,克制着狼吞虎咽的欲望,小口小口吃得优雅,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开口问他:“你不是饿的要晕了吗?这么一看倒像是不那么饿。”

凌和月听见了,耳朵尖红透了,他没回话,只埋头吃饼。

段云沉弯下身去,半蹲在凌和月身前,平静道:“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把钱丢给别人治病,为了让别人心安理得接受,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心地很好,脑子不好,不知道无论何时都要先保全自己。”

凌和月闷头把饼吃完了,才有力气回段云沉的话:“你跟踪我?”“我在保护你。”段云沉直视着凌和月,“我不强人所难,现在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别的不说,饭还是能管你吃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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