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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间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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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立冬的天,太阳仍暖和。然而风吹过来,却有一丝凛冽。

钟离遥盯着台下细看了一晌,突然问道,“如今刚过立冬,怎么不少人手上便生了冻疮?”他说着去拉谢祯的腕,见那双略显粗糙的手上泛着红,虎口纹路间发白,干裂生茧之处则不胜细数。

谢祯忙将手抽回来,“北上苦寒之地,天冷生疮,棉衣不足,战事艰难,不过常事。因此几年下来,双手耐不住寒,早早便生了冻疮。”

皇帝淡淡说道,“吃穿用度,艰苦如此,岂能怪北方苦寒,不过是朕思虑不足、关切不周罢了。”

谢祯知他自有难处,可这将士以性命相拼,却难得温饱,又何尝不是苦中添苦呢。于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沉默下去了。

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君臣之心,许是头一次生了间隙。

这日,二人之间,似涨起来一层薄雾,朦胧的氛围中,谁也不点破。

黄昏,钟离遥处理完群臣的笺子,方才得了一分喘息的空儿,便出来正殿,负手沉思,闲庭信步,直转到东宫与正殿之间,连着原太子舍人进行政事通报的太承枢,登上明华榭,方才盯着游鱼顿住了脚步。

德安不知皇帝在想什么,便笑着唤人去提了几盒糕点,“主子爷,不如就此坐坐,品品新出的糕点、喂喂鱼。您瞧,合昏一到,波光粼粼,鱼儿见了主子爷,也游的正欢呢。”

钟离遥失笑,遂立在栏杆前站定了,目之所及,果然流光跃金,辉煌灿烂。

侍从将几样精美的糕点一一摆开来,放置在桌前。德安见他在静赏游鱼,一时不动,便又递了眼神,侍从便端着盘子挨个递到钟离遥面前,任他挑选。

钟离遥拿起一块糕点来,掰碎一个角来,洒在水面上,鱼儿摇着肥硕的身躯涌在一处,张嘴全吞咽下去了,两处腮帮动作之间,显得憨厚可爱。

喂了一会儿,钟离遥递出手上还剩下的半块糕点。

德安和谢祯忽然十分默契的对看了一眼,似乎在同时等待对方动作。

钟离遥只是望着水面,不曾回转目光,一双漂亮的手指衬得糕点金灿灿的,色泽诱人。

正在德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接过来时,谢祯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钟离遥回过目光,看着谢祯凑近前来,乖乖张开嘴,方才又往前递了一下。

谢祯一口吞进去,两处腮帮也在动作,一时憨态和鱼儿不分上下。

钟离遥这才轻笑一声,拿拇指蹭了下他嘴角的一粒残渣,问道,“将军,可好吃?”

谢祯又向前一步,把字斟句酌、琢磨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是祯儿一时口不择言,才说出那等混账话,我知道不是兄长的过错。”

皇帝挑起眉来,低声说道,“何时怪你了?不过看你闷闷的模样十分有趣,方才逗你一逗。”

谢祯哑然,盯着皇帝。

皇帝含笑看他,继续说道,“原是制度不善、银钱不足,因不仅仅是一处的缘由,朕一时无可下手,方亏了将士。此事朕必想出法子,解你心忧。他日若再有疏漏之处,祯儿再生朕的气,可好?”

谢祯跪下去,堂皇谢恩。

皇帝低头摸了摸人的脑袋,朗声笑起来,“快起来吧,朕的随从都让将军臊走了。”

谢祯回头,果然见这一众人避的远远的,正垂首不语。一时脑热,便直直将额头抵在他腿上,支吾的说了一句,“这几日,实在难堪。”

皇帝看着腿边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儿的人,只好笑着哄了句,“理会他们做什么?谁不知朕的‘大将军’威震八方,不过一时懒得与他们计较,这‘卧霜’难道是吃素的?”

谢祯擡起头来,还是不放心的念叨了一句,“左右说来,祯儿理解兄长之志,四海八州之战,利于千秋。更知兄长虽是许诺与我,但心中实是怜惜将士悲苦,如今内忧之际,亦不可操之过急,祯儿日后再不说那等话,请兄长……”

“待祯儿下次披甲之时,”钟离遥低眼看他,成竹在胸,“朕定让你打个富裕的仗。”

这二人正亲昵交心之际,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随着脚步渐近,谢祯起了身,两人同时望过去,方见东宫十六子余下将遣回的十人,正从太承枢出来,过此处往他处去。衣带蹁跹、正冠紧履,谈笑间气度过人,大约正是说些趣事,一时氛围十分热闹。

他一行人经过,见皇帝在此停驻,便回转过来见礼,因着空当,又复观察了一番谢祯。

钟离遥笑道,“时近九年,朕与诸卿心意相通。如今诸卿将行,甚是不舍,不如多留几日,朕设宴于勤政右殿,当作践行吧。”

“君主心意,不敢弗逆。”诸众行礼笑道,“吾等先谢过君主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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