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1 / 2)
一见钟情
夜宴之后, 十六子大多归于各自去处,因钟离遥并无子嗣,侍奉太子的太承枢便逐渐空闲下来了。
皇帝趁着这几日, 诏了徐正扉在殿。
徐正扉乖顺的行礼,因皇帝唤他, 遂擡起脸来。伴着年岁渐长,他那几寸轮廓越发鲜明起来,更衬得眉目清明而直锐,如水中月、镜中花,雾影朦胧中可以隐约捕捉到某种漂亮, 然而永远不能得手, 但凡想探索几分, 却又全如雾气被吹散了,那双目,就在其中摇晃着, 令人琢磨不透的闪亮着。
与他长久对视一晌, 皇帝开口笑道, “徐二,前几日的夜宴可曾尽兴?”
徐正扉笑了一笑,“皇上说笑, 尽偏心替他人作媒,却不见想着臣呢!调臣去那山高水远之地, 做个受尽欺负的外户政使, 这几年,可难为臣的心肝都泛着苦了。”
“如此说来, 几年间,可有长进?”
“长进不敢, 替皇上分忧倒是愿意试上一试。”
皇帝笑的意味深长,“若卿心中实在委屈,埋怨朕将你遣的那么远,做些琐碎的苦差事,也尽管道来。若今日不说,他日恐怕难有机会。”
徐正扉回以眉眼弯弯,“皇上说笑了,臣得皇上这般苦心,欢喜尚且来不及。这四海八州,一官一职、一米一石,俱是天恩,再苦的差事,能替您分忧,臣这心里也如蜜水般甜。”
“哦?那卿倒说说,有何收获?”
徐正扉笑道,“说来话长,还得先请皇上给臣赏个座儿,臣这几年待得老寒腿啊,跪不住。”
钟离遥让他逗得哈哈一笑,遂道,“来人,赐座。”
“三公原是虚衔,所行之事却俱是实务。
太保大人原管理吏政、田籍两处之事。吏政这一处,因下设司会,算是实握国家经济之根本,不在臣之辖内,暂且按下不表。另一处田籍总之事,由‘总政使’所管辖,八州又各有‘州政使’管辖。
此处细论起来,又分为三样,一是田地、二是户籍、三是商会。田地归‘稷政使’管辖;户籍归‘户政使’管辖,商事归‘商政使’,此三处政使均上禀‘总政使’。
因中央与八州各有一套体系,上城为‘中’,其余八州为‘外’,这‘中稷政使’和‘外稷政使’等又各司其职。”
徐正扉铺垫了良久,方道,“臣在外,却尽知中央;而那中央,却不知外事。两套体系有名无实,田亩、人口、税收全不在中心所掌握,因而,这征募、赋税、管理之事,难上加难,久之,与‘周’未有不同,尽皆分裂而已。”
皇帝含笑点头,静待下文。徐正扉所任的外户政使,正是淮安州内管理人口户籍之事的差事,品级不高,然内里自有乾坤,奴仆、杂役、并无登记在册的人口,一众管理起来难度甚大,人口买卖又与高门牵扯甚多,一时难以厘清,明摆着是个得罪人的活计,再有田地、商铺,更是如此。
好在徐二这保命的本事强悍,一时没人奈他何,又有徐智渊明暗间护照着,才少吃些苦头。
徐正扉便细细说来,胸中宏图景象如画卷般,徐徐展开;皇帝面上微笑,安静听着,心中暗自赞许。
聊了许久,正到关键处,徐正扉突然清清嗓子,笑道,“君主,您看臣讲的这般卖力,兴许能给臣升上几个品级?”
“好你个徐二,活计没做,升官竟都想好了。”
徐正扉忙讨饶,笑道,“君主饶了臣,就算不升官,这都晌午了,臣正饿着肚子呢。”
“原来是为这茬,”钟离遥笑道,“传膳,今日与朕共用。”
这君臣二人如逢了知己,聊的酣畅,直到过午,皇帝方才放了人去。
诞辰前夕,事务繁杂。
第二日下朝后,皇帝特意又留了几位。
皇帝与赵固在殿中私语,赵建州拂了拂肩上的微尘,在殿门前站的更笔直了些。
他关切的支棱着耳朵,心里美滋滋想,实在说不准,皇帝见他站岗认真,再给他个威风的职务也未可知,自家父亲定是受赏来了。
这头心中还在做着白日梦,那头打檐下尽处——款款走来了一众女子。为首的女子恍若天仙,正与左右轻声说笑着,衣着华彩、容貌艳丽,气度举止贵气逼人,笔直渐近的朝他这处。
那绫罗水粉的袍裙、白绒绒的毛领,缀着流苏的步摇凤钗,对于一个少年飞扬、不谙情事的青年男子,简直就是神女奔月之姿态。
赵建州拿目光悄悄打量,心口紧张乱跳,一时被女子美丽所摄住。
眼见女子近了,他只好干巴巴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女眷止步,皇上会见重臣,其余人一概勿扰。”
“你难道不知这是……”俊俏的侍女急急出声,被人制止了。
赵建州努力不去看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知。”
那女子便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姿态灵动,“你既不知,为何脸红?哦——吾知道了,你原是那个新封的都尉吧,谢祯与皇兄都曾说过你几遭,果真是个木脑袋。”
赵建州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时激动,满腹的反驳无处发挥,最后憋出来一句,“是啊。”
钟离姝被逗笑了,“吾有事想与皇兄商议,你何不遣人去通传一声,兴许皇兄便见呢。”
赵建州磕巴了两句,又摇了摇头,坚决站好这一门岗。
“你这人,不通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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