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2 / 2)
“罪臣弃妇,焉能侍上?”
“此举实在不妥,岂非天下人看笑话!当年中宫之位,母仪天下,为人称颂,敬贞皇后若还在世,岂容这般事发生?”
不等钟离遥开口,房允便不悦跳了出来,“大人此言差矣,遇人不淑,实非女子过错……”
“住口。”房津呵斥了他一句,遂回转面容向诸位大人致歉,“诸位所言甚是,舍弟无礼,津代以赔罪。”
说罢,不等房允反应,房津又跪了下去,向钟离遥磕头行礼,惶恐万分,“此事万万不妥,房家福薄,不敢有此肖想,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钟离遥瞧着他,哼笑一声,“罢了,此事改日再谈吧。”
今日丞相不在,房津算是替房家表了态,再看君主似乎不悦,诸臣不敢再辩驳,只好住了嘴。
此日宴请,盛大之景况,连一向不爱热闹的怀令之都入席就座,与诸众共饮,等到唤了歌舞宴庆,叶春和等人活了氛围,此事才算过去,大家方又谈及其余诸事。
再之后,群臣献礼。
徐智渊献了一条鱼,通体五彩斑斓,尾巴硕大如扇,游动于水中似披着丝绸锦缎,一时间满殿堂啧啧称奇。
广澜州府的总督抚谢化云献了一只鸟,利爪彩羽,竟通人语,一时间满殿堂又啧啧称奇。
除却这些特意能在眼下展示的,宫中还列了长长的礼卷,写明了诸臣子的贺礼明细,眼下直接扯着卷念诵道来。
钟离遥微笑着点头,面上难辨喜悦几分。宴后,便将贺礼分出部分,都赏了谢祯和另外几个封了王的弟弟,唯留了鸟儿、鱼都送到了姝儿公主宫中,陪她解闷逗趣儿。
待筵席结束后,回到府中,房津便将人唤进了书房。
房允此刻尚不曾察觉事态,只不悦的看着房津,“今日宴上,兄长为何这般窝囊?”
房津正黑着脸,勉强克制着,“你不知其中渊源,怎能这般放肆失礼,尤其在圣架尊前。”
“怎的成了我失礼?难道不是当初父亲大人许了姐姐与那罪臣吗?兄长当年便不拦,一直窝囊到今日。本来忐忑君主降罪,却没想到,现下竟是姐姐翻身的时候,君主谦和仁德,又有雄心大志,是个明君,难道还嫁不得吗?”
“你也知道君主有可能降罪?”
房允点头,“当然,但看君主今日之言,分明是对姐姐有意,定是不会再降罪了!”
“糊涂啊糊涂!”房津气的脑袋冒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急得眼口发干。
“兄长有话直说,何故如此!”
房津压低声音,咬着牙说道,“你可知父亲大人为何身体抱恙?至今不肯上朝?”见他摇头,房津又说,“君主今日分明说了房氏女‘温婉贤良、聪慧过人’八个大字!既是贤妻,为何夫君却反了?既是聪慧,难道不曾帮过夫君一分?”
“那钟离启是那般自私之人,为何造反前却写了休书?岂非有意为之,早有算计?”房津说的更上火,冷着脸甩了他一个耳光,“分明的是个警告,你却迎头赶上,正怕没得怪罪不成?!”
房允挨了一个耳光,也惊出一身冷汗,只愣愣张了张嘴,不敢说话。
“原有许多趁着婚序择女,收受贿赂,互相遮羞谋利之人,大家心中都是素知的!今日定了新君婚序,再说那话,分明是警告众臣,不可拿闺秀做文章,意欲图谋。父亲大人是丞相尚不例外,又何人敢再做手脚?!”房津踱步两圈,竟仰面流下两行清泪,“婉儿——恐怕兄长,保她不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房允惊得瞪大双眼,“兄长——你是想?”
房津不语,冷眼看他。
房允现下什么都顾不得了,擡手指着他道,“兄长实乃懦夫!姐姐分明无辜,你竟拿女子作文章!”
房津一把薅过人来,凑近在他面前,因隐忍而两鬓生出青筋,“父亲大人和婉儿——你且选一个!兄长倒要看看允儿,是何等的勇武,方能作出这般抉择。”
“莫说一个人——纵是你我含在其中,有心人追求起来,九族难免!”房津冷笑,“新君虽仁德,但眼下也有做不得主的事儿,若是图谋大业,必清权贵名族——房家,难道能够幸免?
“先皇守成,放任自流,他既位极人臣,得了滔天的权欲富贵,便要全族上下,高高的——举起脑袋!”
他一时松了手,房允失力跌坐在地上,“可……父亲大人,不是这般人,君主——我与公子同窗,他定不会如此狠心!”
房津拂袖站立,急急的呼了口气,极力克制和平复着心情。
“那君主为何——”
“君主赐婚,有意保住你我。”房津垂眸看他,“你最好祈祷那钟离启与父亲,未曾有过什么瓜葛!”
“可是父亲,向来中立——我竟以为,父亲是爱护公子的。”
“当年赵家满门——”房津似乎咽下去了几个字,“从此,朝中文物失衡,父亲方能如日中天。自打有了谢祯,再不是这般景象——那把刀,日夜就悬在他头上,只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那为何,君主至今不曾——”
房津双眼通红,“允儿,兄长所知,也只有这些了。父亲的事儿,向来不是你我能问的,今日这般,是为兄心疼,与你做个提醒,是非忠诚,你……当自己作主。”
房允因惊愕而落泪,“兄长,你难道选了……公子吗?”
“不。”房津摇摇头,静立良久,方道,“兄长循心而往,谋造生民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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