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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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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原来, 那戎叔晚所寻来的书信,乃是宏治六年,谢间于疆场所写。因不曾寄出, 便成了遗物,搁置生灰, 又被赵家瘸腿的仆子带走了去,未被公诸于众。

此信念切剖陈、言辞忧虑,谢祯读之潸然,如故人挑灯执笔眼前。

信中提及赵将军几度催促,才得了丞相手信, 竟是代朝中回旨, 说是粮草已遭敌截断, 因而赵将军下了令,只能一面遣人去救,一面举军冒险拔进。

此信本是寄于赵舒的, 求其在宫中回旋一番以相助, 另外写到念妾之甚, 非纸笔可表,唯愿今朝平安,明朝得以团圆。

末尾, 附了一句,吾儿三岁, 行步稳矣, 谢间欲平天下,为其谋造大道。

宏治六年, 三岁——谢祯心沉如雪,几乎确认无疑。

看来当年“夭折”的孩子尚在人世, 借着冯氏的肚子“诞生”了。如今推来,方才后知后觉,为何自己的襟领之上,绣着同样工法的梅;又为何敬贞皇后临终之际,堪堪念悔。

——他不敢去猜,兄长必然知晓此事,方才起了怜悯——如此这般待他好。

凭着书信,他唯一确认的是,他的父亲是谢间,母亲是赵舒。十三年来,他似乎并不曾在乎或幻想过——自己会拥有怎样富贵而漂亮的身世,那无关紧要,他有一把刀,就足够了。重要的是,他成为了谁的手足。

而兄长——如此说来,就仍是他的兄长,也只能是他的兄长。

谢祯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一点虚无缥缈的肖想,在路上吹刮的寒风中,彻底飘散,毫无影踪了。

深深呼吸一晌,谢祯再三提醒自己‘勿要失态’,为此竟在殿门外踱步了两炷香的功夫,方才平复下来,迈步进去。

眼下,他虽一面警告戎叔晚要“自重奉主”,一面警告自己要“敬重兄长”,然而见了钟离遥,那条无形的尾巴森*晚*整*理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摇晃起来了。

“兄长。”

自打上次冠礼之后,这二人便没来得及再见,各自忙眼下的事儿,尤其钟离遥这些日子常唤人私谈,并无几分功夫分与他,因此,见人来了,含笑的眸光不免又亮了一分。

“再有几日,便是逐除了,今年你回来了,宫里也更热闹。少司府拉了张单子,列有各样的器具和饮食,许多是祯儿喜欢的,”钟离遥递上了一张笺子,“你且瞧上一瞧,还有哪些缺少或不足之处,叫少司府添了去。”

因书信之故,谢祯显得矜持冷淡许多,一双眼睛也似雾影朦胧,遮住了深不可见的缱绻与眷恋,他接过笺子逐一审视一番,又递还回去,“还是须看兄长,祯儿并无特别要添加的东西。”

“如此,倒也罢了。”钟离遥的笑意微不可察的淡了一分,他想起来似的,从桌案拿起那个银质镂空的物什,唤道,“祯儿且来看看,朕这儿得了个有趣的物什。”

谢祯擡起头来,安静看他。

钟离遥展示与他看,指尖不经意触碰了一下袖珍小花,那花儿随即摇曳了两下,顿生弱不禁风之感,“如何?当真惹人怜爱呢。”

谢祯看他那抹明亮的笑意,心中一动。

然而,只消片刻,他便猜到此物定是戎叔晚的手笔。

一时只见谢祯几度欲言又止,直至眼底浮起了一层暗色,才从牙根里挤出话来,“兄长乃为明君,定知玩物易...丧志之理,日后,还是少与这般....”他顿住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全。

钟离遥笑容一顿,随即挑眉看他,“朕看祯儿似有不悦,因而想予你开心,倒让你好一番教训。”

谢祯不语,此番也未曾认错,只乖乖跪下身去,行了个礼。

他二人又对视一晌,谢祯突然开了口,“兄长,谢祯请辞,今日便出宫归宅。”

“你...”

钟离遥诧异,刚要拒绝,便听他继续说道,“谢祯如今年岁渐长,也不能日日赖在宫中,正想趁着逐除,与家宅添些喜气,收拾妥当,明年方才有‘家’的样子。”

“....”

谢祯强硬的求道,“请兄长应允。”

钟离遥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叹息着问了最后一句,“祯儿就连这几日,也不愿陪朕过了吗?”

谢祯深呼了一口气,垂首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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