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凡胎(2 / 2)
姝儿围着钟离遥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他,“皇兄近日好像瘦了几分,难道是为姝儿出宫?瞧着脸色,也不算好。”
钟离遥笑道,“正是为此呢!”
“恐怕不是呢。”钟离姝笑眯眯的看他,“姝儿可是听说,自打谢祯兄长出征后,那膳宫里的厨子便每日犯愁,思量做什么可口饭菜方能哄皇兄多吃两口呢。”
钟离遥失笑,“好个伶俐的小丫头,朕可不曾听到这番传闻,想必是你编排出来打趣的。”
“是呢。”钟离姝引着君主瞧了一遍衣裳,又观摩了一遍嫁妆,最终得了句:“朕觉得不足,再添些才好。外面不比宫中,万一有个短缺,又如何是好?”
姝儿从嫁妆中拣出一只珊瑚宝珠嵌制云凤钗,笑道,“吾听建州说,这样的一只钗子,便够寻常百姓家吃个一年半载,皇兄瞧这三间宫房的珠玉,姝儿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完。”
钟离遥接过那钗子细细打量,又怜爱的去瞧妹妹。
“宫中并无其他女眷,全上城的珠玉并女儿家用物都让皇兄赏给姝儿了,哪里还愁不够呢。”钟离姝道,“姝儿这一去,虽能回宫,却也不比往日,再不能随时伴皇兄左右。这一眼望不尽的宫殿檐廊,便只守困着皇兄一人了。”
钟离遥看她,却见姝儿手指抚摸着嫁衣上的一颗宝珠,自顾自说道,“天下之大,大不过天子一人,皇兄定要珍爱身体,方有长远千秋;再者,情爱于皇兄,虽无甚用处,可——若是坐在这等的尊贵高处,都寻不到情之所钟,总归是孤独的。偶尔得了这样一颗宝珠,纵然光辉,却无人分享,又有何等的意趣呢?”
“皇兄之雄才大略,凡尘草物焉能入眼?”钟离姝笑了笑,“就怕那入了眼的,却留不住。”
钟离遥轻描淡写的提醒她,“姝儿焉知他日,不是这等苦恼?”
聪慧敏锐的钟离姝猛然捕捉到这话里的深意,那灵感却又倏然而逝,再也寻不到了。至此,她不由得微蹙了眉,正要再问,钟离遥便哄她去瞧赵府送来的聘礼,一时把人支开了。
“这数十血亲手足,唯姝儿最得朕心。”钟离遥望着她的窈窕身影,调侃道,“她素来聪慧,只不过如今尚稚嫩,再有个三五载,定能知朕今日的苦恼。”
钟离姝到最后也没想出,那话到底是什么缘由,因为忙着婚事,没过多久,便将此语抛诸脑后了。
公主的姻亲按照君主姻亲的规格来举办,可见其受宠之甚,白日宴请群臣,是为宫宴。合昏御马娶亲,迎公主入府举办仪式,晚间在赵府再举办正宴,是为府宴。
那招摇声势之浩大辉煌,宫轿之碧玉生辉,自宫门迎出时,围满了四下的百姓与街邻,令人随行抛掷的,喜糖、铜板和碎银子,尽皆有之,可见其地位、夫家之重视。
一路上,那赵建州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绸花高马、神采飞扬,英姿正合宜。
钟离遥坐在赵府的高座上,含笑看着一对儿新人停在府门外。
那喜婆唤道,“踢轿”,意欲为警示新娘,日后遵从夫家规则,那赵建州是一样儿都不敢,乖乖跪到轿子外边儿,求公主下旨令他掀帘子。
侍女捂着嘴笑,替他把帘子掀开,他便擎着公主下轿,要不是四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他早就拥着公主入门了,哪里舍得让她走一步。
行至中庭,喜婆又请公主“踏过火盆”,赵建州急忙唤人去撤,大家拦他,解释这等事乃是习俗,祛除晦气、红红火火。
赵建州弯腰抱起公主来,自己横跨步迈了过去,一时又压低声音凑在公主耳边道,“姝儿放心,建州哪里会让你受委屈,这等用物,当然是为了祛除我身上的‘晦气’了。”
钟离姝低声笑,“正该如此。”
赵建州携着公主行礼,二人拜堂,动作间沉重而华丽的喜服好像跌宕着,摇摆出一种瑰丽的气势来,晃得人眼底、心中尽皆是喜色。
钟离遥居于高座,笑着看行礼二人,再看主座上的赵固夫妻二人,颔首微笑。
四下热闹,那递上的热茶、举起的酒杯,却令君主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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