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强凌弱(2 / 2)
那困惑中分明有一种伤人尊严的质疑,难道,君主竟是个无用的?
钟离遥无语,佯装可惜道,“怀卿自有破解办法,朕须清戒三年,不可近这等声色。”迎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他又补了句,“男子亦不可。”
陇梓对终黎这等风俗不明所以,前后纠缠一阵儿,方才开门见山,“如今,孤王那好弟弟已经遏制了终黎的盐,淮安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今日,孤王承诺,愿开放海盐,助力君主击败叛军,只不过到时,君主须将陇桑交还孤王手中,由孤王亲自处理。”
钟离遥方才笑道,“甚好。”
“孤王素知君主守信,到那时,不会继续开战吧?”陇梓盯着人看,“君主如何保证?”
钟离遥笑道,“朕无妻无妾无子,陇梓君不必肖想质子一说了,还是另寻他法吧。”
诸臣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孤家寡人还有这等妙处!
“你那大将军——”
钟离遥顺口调侃道,“朕的将军饭量大,又爱哭,朕怕你们哄不好人,平白饿瘦了,不宜遣去作质子。”
一群人听得困惑,这是说的谢将军吗?那等威风冷峻,可不像是个饭量大的爱哭包呢。
陇梓听迷糊了,这阵儿是真的咳嗽起来,“那君主,倒是想个法子作承诺。”
“朕的弟弟不是在你们手中吗?”钟离遥信誓旦旦,“启儿虽辜负了朕,但到底是手足之亲,朕素来尊孝悌之礼,怎会抛之不顾呢?”
顿了一下,他又轻笑一声,“再者,陇梓君信与不信,都无妨。无论何等决定,想必都拦不住朕的将军,那铁蹄之下,焉有完卵?”
陇梓别无他法,只能道,“陇梓愿信君主一次。”
钟离遥这才慢条斯理的唤人给他添茶,“刚擒的使臣,恐怕都不是陇梓君的人,这几日的近况,尽皆在他人掌握。”
陇梓立即明了,笑道,“君主大义,这等事竟也查验的清楚,既然终黎物博,不缺那几口闲饭,便扣下他几人吧。今朝得君主照拂,他日,陇梓若重握权柄,定于终黎交好互通,决不食言。”
钟离遥露出惯常的微笑,字句诛心却无嘲讽之意,“陇梓君不过半壁江山、兵甲几无,全靠些族荫体面撑着,如今所说,尽皆算作狂言,朕权且当做笑谈听上一听。”
陇梓却也语焉不详,“这等家务事,不劳君主费心。”
钟离遥笑而不语,那陇桑难道便料不到这陇梓谈判,定有二心吗?那陇梓又当真不知身边之人尽皆投靠陇桑了吗?想必送陇梓前来谈判,才是陇桑所赠的真正饵料。只不过....
是夜,钟离遥设花园夜宴于庭中,与陇梓共饮。
陇梓有意亲近,那指尖触到君王的指背,被人不动声色的拨开。
钟离遥笑道,“陇梓君以身做饵,倒是成全他人之美。”
陇梓一滞,当真轻咳起来,停息半晌又道,“昭平君此话何意?”
“恩邦虽小,局势却也复杂,难道一个心计全无的病美人,能稳居王座十几载,连一个拥兵自重的亲王都奈何不得?”钟离遥微笑着,神色全无半分喜怒,“君亲身前往,想必早知陇桑目的,将计就计,是为何计?”
陇梓有意避之,却借着那无心之语轻笑起来,“昭平君赞吾‘病美人’,却避之不及,难道....”
钟离遥恍然大悟,笑道,“竟是如此缘由!”
陇梓擡眼,那漂亮的睫毛在光影下颤抖着,“昭平君所想,是何缘由?”
“卿乃作君之人,是当真蠢。”钟离遥却不点破,只道,“恩邦产盐,自君上位以来,除却那少不更事的年纪,也有十载光阴,可那生意买卖却越做越穷,百姓越过越苦——你那弟弟此番征募兵士,大兴土木,建设行宫、生活又奢侈无度,你可知淮安的人口更纪中,有多少自恩邦逃来的?”
陇梓不语,便听钟离遥继续说道,“你既将他纵容成这般,便可知缘由。现下,恐怕又管不住了呢。又说谈判、又说自己亲自处置,说来说去,竟只是想要保下他来。”
“昭平君果然....”陇梓握紧了手指,“吾二人父母亲早逝,自吾继位,反倒受他照顾,一日二日,一年二年,吾纵容他,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嘲笑起来,“也不知至哪日开始,便再也不听吾的话了。”
“既不听话,杀了便是。”钟离遥轻描淡写,“你既为君,要顾的,便不只是自己。此番兜转,让朕替你‘管教’,难道竟是怕他记恨你不成?”
陇梓那恳求的目光望过来,让钟离遥平白生出一种不解来,难道家国都不顾了,也要护住这个弟弟不成?
“陇梓此番,求君主成全。”
钟离遥笑而不答,终究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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