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倥偬(1 / 2)
春光倥偬
魏肃这一计, 便是买通了算命合八字的先生,硬生生说两人八字不合,若强行婚配, 两家必有灾劫。
“你这先生!前几日还说合适呢。”
“老朽看花眼了,您若不信, 再找别人看,也是一样的。”
薛家不信,又找了几家出名的去算,果真如此,不知是心虚还是忌惮, 僵持没多久, 这事儿果然便搁置罢了, 再也没提。
自那之后,魏肃闲暇的功夫儿里来的更勤了,总是帮人倒腾田里的各种材料, 浇水施肥, 累的满头大汗, 不亦乐乎。
薛迎颂便请他喝酒。那三四月的桃花妖冶,开了一树一树,落英缤纷;那四月的梨杏胜雪, 落满了有情人的肩头,夕阳余晖闪烁, 醉卧树下, 他二人对视着,常常觉得时光有形, 御风飘忽而过。
“季扬,若有一日, 天下富庶,四野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终黎遍地长满了粮食,那一日,你可有眷恋的去处?”
薛迎颂想了一会儿,捧着酒笑道,那唇齿红白的像抹了胭脂,“踏春山,卧蓬蒿,归隐林水间,百花秋月,清风与我,怡然自得,岂不快哉。”
魏肃看的痴了,笑道,“能否带我一个?”
“若那时,穆之已经解甲歇马,又何尝不可?”
魏肃只觉得喉咙干了又干,嗓音哑了又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漂亮话来,他盯着人,又道了一句,“到那时,薛相公自有娇娘子,恐怕早将我给忘了。”
薛迎颂转过脸来,笑笑,“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穆之温香软玉,不舍得抛家舍业,同我去山里过苦日子。”
魏肃拿酒坛子与他碰了碰,“我定不会的,今日杯酒相约,至多五年,君主大业必成,待那时,相公还要记得我才是。”
薛迎颂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天下事,诡谲云涌,翻覆不定,只叹昭平苦心,如困在这世间樊笼啊。那高处的方寸之地,只容人踩针尖、履薄冰,步步小心、战战兢兢的舞袖,煎熬几滴心尖血肉。”
“素日知你心疼君主,哪里是这样心疼的。”
薛迎颂笑笑,又应了他刚才的约定,“五年若成大业,定与穆之相约。”
魏肃忽然拉起人来,凑着酒水的劲儿,说道,“相公与我,御马赏花,迎着这样的风光,最后再踏一日的春,可好?”
薛迎颂叫他晃得头晕,扶着人的肩膀笑道,“甚好,只是我饮了许多酒,御马恐怕也撑不住。”
魏肃拉着人出了田野,翻身上马,给人拖到怀里,同骑御马去了。极目的梨杏飘扬着,几颗瓣子落在怀里,薛迎颂便轻轻拿手捡起来。
魏肃低眼去瞧他,忽然握住人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薛迎颂愣了神儿,转眸去看他,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添了垂涎的风光,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穆之,你可是喝多了?”
“没有。”魏肃松开人的手,从后面揽住人,兜在怀里,“我想了想,五年之约,虽不算长,却也难熬。春光倥偬,转眼零落如雪,这朝夕寻你在眼前,我一日也不可奈,只想立刻将心意剖白。”
薛迎颂不语。
“我既不比武夫愚钝,也不比那些谋士心思细腻。但有一样,他们都比不得我,凡心之所动,我便认了,我只知道,情意须得说透,用心要落在实处。”魏肃轻声道,“哪怕只剩一日春光,我也定会珍惜;纵季扬自此后再不理人,我也不气馁。四季匆匆,明年总会再打东边儿吹来一遭春风。”
薛迎颂失笑,“你倒是一心思了春。”
魏肃瞧他不像生气的模样儿,便问,“那——季扬能否给我个机会?我日后定会更勤快、更卖力,保证这田里水肥农活,一样不落。”
薛迎颂只觉饮了酒,叫人哄得心头一颤,心尖一紧,口中却道,“你也不必常来我这儿,眼下四处紧张,还是要顾好你营中的事务才是。”
“若我——”
“若你该捉的捉,该杀的杀。”薛迎颂微微叹息,“也与我无干,我只管等到清明,一样洒扫祭奠便是了。”
魏肃低头轻吻人头发,“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何苦这样咒人家。”
薛迎颂便笑,“是了,是我失言。”
魏肃圈着人,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都说相公是个温柔的人,没想到,这心如铁石,却狠的叫人害怕。”
“谓之君君臣臣,君仁则臣忠,此为人义。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心腹——你再看看,那昭平可有一分错处,他既有做仁君的心,做臣子的,便要成全,平白惹出乱子,硬是将那大道践踏成崎岖,将来苦的只能是百姓。”薛迎颂道,“穆之说我心狠,却不知今日生了不该生的仁心,明日街头便布满了百姓的血肉白骨,到底是哪一位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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