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山河(1 / 2)
收拾山河
“叫人收了外头的兵罢。”
谢祯从薛张二人怀中掏出兵符, 擦拭干净,奉还给了钟离遥,“兄长高明, 此番空城计,怎知他会信呢?”
钟离启哭着, 茫然擡起头来,喃喃道,“空城计……什么空城计呢。”
“难得启儿这么信任朕,只不过,与告诉启儿的有出入, 整个上城可用兵甲也不过万余, 五州并无埋伏, 不过是哄人罢了。”钟离遥笑道,“此空城计,全仰赖启儿那点泪光。”
“你舅舅——见你这般, 早失了分寸, 满心的疼惜不顾。”
钟离启怔怔的, “皇兄骗我?……皇兄竟然骗我——”
“也不尽然,若是刀戈相见,必是胜的, 不过就是不忍伤亡罢了。”钟离遥冷眼瞧着薛珉伏在门槛上,哼笑道, “好在不曾脏了殿。”
没大会儿, 侍从便将那嚎哭呜咽的钟离启拖下去了,又遣了人来, 急急清扫了殿。转眼间,夏日风月里, 便只剩他君臣二人了。
“兄长,自此,便有几日的太平了。”
“太平……”钟离遥垂眸看他,“是祯儿送与为兄的心意,不是吗?”
谢祯跪着,探究的去看他,“那……我们如何处理钟离启?”
钟离遥俯身,手落在他脸颊上,继而滑了下去,他轻轻的用唇贴近那一小块疤,似有若无的蹭了一下,方才舍得拉开一小段儿距离,似叹息般笑了一声,“朕,自有打算。”
谢祯那睫毛颤抖起来,紧追着人的目光,幽深对上热切,忽然被热风点着了。
钟离遥便掐着人的脖颈去交缠一个热吻。
浓情与生死,仅一线之隔。那窒息与香甜,苦痛缠着,叫年轻的将军恨不能向死而生,跪卧在春枝下,就此沦落烟尘。
钟离遥这样吻他,忽而肺腑忧忡,过往历历在目,兵符还带着血液的余温,大约,他只能同时给予将军,一个帝王的深情与为人君主的威严。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他的热切渴望与忠诚跪伏,但少一样儿,那浓情都将失了衡、帝国大厦的梁木,总要在情与权的制衡中,巍峨静立。
还好,他的祯儿,总是那样的赤血忠贞,不给他一丝生疑的机会与可能。将军满腹的灼热等待,甚至连别的也不敢奢想,就只是求着那一点目光的垂怜与停留。
他连千军万马的霍霍刀光都不怕,又哪里会怕一个藏在生死里的吻呢。
谢祯不怕死,他只怕这吻太短。
直到钟离遥强硬的拨开人,才瞧见那张渴了很多年的面孔上,难藏的眷恋和痴迷,再晚一会儿,恐怕要叫人吞吃下去了。
钟离遥压着呼吸,笑道,“这是朕赏将军的,瞧着是餍足了,便去处理那兵戈声里的烂摊子。”
谢祯嘴上应着,那双手钳在人风流窄腰上,却不舍的放手,一时间说的和做的不尽相同,直把钟离遥也逗笑了。
他那嘴上顺从,是因听话惯了,奈何双手随了心,进退两羞赧起来了。
钟离遥便走,他又跪行两步,给人抱紧了,那脑袋贴在人腹上,墨玉般的发只束着一只银冠,那幽洁馥郁和缱绻幽深搅乱在一起,呼吸混成一团。
钟离遥安抚的拍了拍人,柔声道,“将军连夜赶路,也该倦了,朕赏你卧榻歇一晌再去,可好?”
谢祯左右瞧了一眼,见殿中无人,便忽然提膝起来,单腿跪着揽了人的膝弯,横空将那副尊贵的身体抱在怀里去了。
猛地悬空也给钟离遥吓了一跳,“混小子,不知轻重的。”
那榻上香软,尽是钟离遥身上的味道,谢祯裹着人,伏在人胸怀里,果真不作声的睡了过去。梦里血影朦胧,那手指不经意间,还微微颤着,却叫人握住了。
德安在殿门口瞧着,见钟离遥怀里搂着人,冲他招手,便轻快的凑近前去了。
钟离遥擡擡下巴,德安随即明白过来,去桌案上替人拿了书卷来,又添了香茶。开了卷扇,挽了流苏,递到人手边儿去了。
榻后临着窗,一枝紫薇斜在眼前儿,夏风一过,便落在人颊上两粒轻粉的瓣子,怀里的人阖着眼,微蹙着眉,那痒很快不见了。
钟离遥任他缠在怀里,一手擎举着书卷,一手轻摇着扇,悠悠日斜,光影如梦,曾经,就这样守着他,恍然过了十多年,那榻缠着缠着,就少了些宽敞。
君臣、棠棣,缠的叫天下人都难堪。
凡他有的,凡能给的,这二人总是那样的默契。一个总是仰望高台,盯着人的鞋靴,乖巧的跪出普天之下最诚恳的忠贞;另一个,便总是远眺极处,目送人的背影,寂寥的守着他用鲜血打下来的太平。
守啊盼啊,现今,终于将人安稳裹在怀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睡了一个钟头的功夫儿,谢祯朦胧中睁眼,“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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