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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浓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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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祯忽然咬住了筷子,眼看着那想说的话一块被吞下去了。

钟离遥问,“怎么了?”

“薛张二人勾结的功夫儿,那边疆未必没有多余的心思,魏肃也曾给我修过几封信来。我因考虑到战线拉得太长,反而节外生枝。若其余诸事肃清,一切妥当,祯儿想请战出征,最迟也不过开春。”

钟离遥缓缓从心底叹了口气,语调隐忍着,“祯儿刚才还说停歇的日子太少,与朕相见不多,转眼便要请战,倒是出乎人的意料呢。”

谢祯拿筷子夹起几粒米,抿唇吃掉了,“列篌与余津倒还好说,资源本就匮乏,虽作恶挑衅,但如今已打的老实许多。但有西鼎一日贼心不死,勾北搭南,总是不能太平。”

“边线传信来,西鼎各部族因不满他们的老上主赫连安怯战,几次冲突造反,被赫连权与其姊妹赫连绝音压了下去,并联手弑父登位,三日前已称上主,这兄妹二人狠戾果决,战法诡谲,我与他们交手也万分小心谨慎,他二人掌权,边界必有一战。”

“江山百代,太平不易,兄长革新除弊之计、富民强国之业正在关键时刻。我能为兄长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祯道,“兄长只管谋局,用兵行卒这等琐事,便交给祯儿吧。”

当然,除了这些,谢祯还有那未能、也不敢说出口的满腹私情,在君臣宏愿面前,一时显得无足轻重,便只好强压下去了。

钟离遥听了,只淡淡笑着,“也好。”

“西鼎不比恩邦、荆楚之流,是那等出生没学会吃奶,便先学会了杀戮的野蛮族类,必先杀之、而后教化,称臣俯首,犹有可期之日。如此一来,江山传承子孙,兄长也可安心。”

德安在远处支起耳朵听着,总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到了心坎,将军总归是长大了,竟也明白了要劝谏君主成家生子的道理。毕竟,再怎样深的情意,总是要搁在天下后头的。

钟离遥面不改色的搁了筷子,仍瞧着他那碗不够似的,“朕知道了,祯儿还是多吃些饭。”

谢祯将最后一团米填进嘴里,边吃边去瞧人的脸色,“兄长,我吃饱了。”

饭后,两个人坐在堂下宽椅上,赏夏歇晚,各自安静的伴在身边,只瞧着昏暗灯影,若有所思,竟也不觉得寂寥或沉闷,反而别有柔情趣味儿。此刻,堂殿敞门开窗,夜色如许,虫鸣啾啾,风过连檐,勾着一点凉意和微甘的湿润吹来。

“瞧着要下雨了呢。”

两道身影静坐,其中一位微微笑,“是了,夜雨最有浓情。”

“静谧浓情,人间岁月美满,也不过如此。”

“那红都褪去,只留一晌黑白,至浓至淡处相宜,至情至性时……”止了息,片刻后,“原说要赏你一副字画,为兄现在起了兴致,画给你可好?”

说罢,钟离遥明显感觉肩头的重量轻了些。

他垂眸看人,见谢祯挪了脑袋,也回眸瞧他,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钟离遥便遣退了四下的仆从,唤他升盏闭门,只微开堂后的一扇窗,因临着花木,倒也不惧风雨。

谢祯守在桌前,细细的研墨,这些年来,每在桌前瞧人写字作画,那样的安宁恬淡、风雨不动,他便能隐约识的太平岁月的美好来。

谢祯喜欢那样舒展的眉眼、那样波澜不惊的墨迹,他的刀锋血雨,便是为了守着这样的幽静而平淡的日子。

钟离遥挑了好一会儿的笔,又撚着笔锋沉思。良久,他按住人研墨的手腕,拉着谢祯到眼前儿,那笔锋一转,笔头便抵在人的喉间,沿着胸口微敞的衣领滑下去了。

谢祯愣了一下,擡眼,便对上他若有若无的笑。

“兄、兄长,这是?”

钟离遥口气仍是淡淡的,似乎含着笑,又似乎带着某种不敢窥探的威严,那声调在命令与询问之间,生出另一种状态。

他说,“朕要画的,是那世间至美风光,春情孑孓,枝桠寥落,恐怕,用冰水纸作底子是不配的。”

在谢祯咕咚一下的吞咽声里,钟离遥缓缓说道,“这样的风月无边,想来——只有将军那样带着血光与伤痕的胸膛,才衬得起。”

那笔挑开最外一层的裘带,腰上的束缚顿时松了半分。

谢祯哑了声儿,“这样的风月……兄长…兄长当真要落笔吗?”

钟离遥后退半步,垂眸轻笑了一声,再看他时,那眼底却漫出一层复杂的光影,“祯儿不要——让朕,等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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