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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 凤愁鸾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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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 凤愁鸾怨

当下, 目光相对,两人均是神色复杂。

谢祯自西关落马,一刻不敢耽搁, 便来宫城求见,叫人撵回去之后, 第二日便惹了朝堂上这一出乱子。说起来,这才算两人刚见上面。

钟离遥自那方胸两寸避过目光,言简意赅,“将军日后不要那般任性了。”

谢祯却偏追着人的漂亮眼睛瞧,“君主何出此言?臣……不过是就事论事。”

一个正经的唤将军, 一个倔强的喊君主, 疏离之下满腹的委屈, 倒是言辞没一分愿意让步。

“就事论事,也该寻妥当时机。朝堂乃议事之所,怎容将军这样放肆?”

“君主避而不谈, 失信于人, 怎就不容臣开口?”

“谢祯。”钟离遥略带警告的目光盯住人, “身为人臣当谨言慎行,朕纵使失信,又如何?”

“哦?”谢祯站起身来, 逼近人两步,微微垂眸, 将唇咬了三遍才憋出一句, “那您身为人君言而无言,可也不许谢祯直谏了?”

钟离遥气笑了, 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兀自转过身去, 唤道,“德安,请将军退下。”

隔着两道帷幕,德安装聋作哑,权当做没听见,苦笑着将腰弯的更低了。他暗自腹诽,只叫我这老奴才撵人,撵不撵的出去还另一说,若是将军不当心扯着伤口,只需叫两声委屈,那等心疼唬人,我这老奴可得冤死也没地说呢。

谢祯快步绕到人的身前,微微歪着头去探他的眸光,急道,“兄长,你怎的蛮不讲理?分明是你许诺下的,转眼就变了心与别人相好,又全不认账——现今不许我开口,还要撵我出去?”

因他凑的近,那胸膛就杵在人眼皮子底下,钟离遥看的心疼眼热,伸出两指摁在他肩窝,欲要将人退远几分,“好放肆!朕不欲同你……”

那手腕猛地被人攥紧了,谢祯将人狠的扯进怀里,抵额拿鼻尖蹭了蹭人的鼻尖,细微的呼吸落在颊上,带着几分热雾,尽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浓情与深意,那声息低哑,“兄长,谢祯虽愚钝,却也知道,这许多年来的真心不曾错付——兄长,你说你变了心,我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也不敢信。”

钟离遥缓缓垂眸,沉浸在这片刻的心潮中,几度欲言又止,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强拉开一分距离,“江海东流尚不能西,过往之事,多说无益……将军又何必苦苦追问呢。”

谢祯不答,怔愣了片刻,猛地凑上唇去,给人咬住了。

骤然利齿叫人吃痛一分,微哼时的那缕唇隙敞开,全给这混账予了便宜。谢祯吻住人,那双臂也搂紧了窄腰贴近,往日拘碍在大业仓促间所隐忍的爱意本就汹涌,如今凯旋欢喜、全无负累,吞吃咬噬、舔吃勾缠起来哪里还容的一分压抑。

津液自唇角流淌,血气翻涌,水光舌齿啧啧作响,那喘息不可遏制的浓重起来,一个激灵猛地在脑海中炸开——钟离遥惊觉目光滚烫,刷的睁眼,就瞧见谢祯痴迷的盯着自己看!

“……”

似惊醒般,他猛地推开人,眉眼泛着诡异的红。也不知是羞臊还是火气,总之,因喘息不匀,实在难以开口,遂擡手给了人一巴掌。

谢祯老实儿挨下,凑着手轻吻了一口,紧跟着“噗通”一声跪下去了。

“兄长——我错了。”

那一巴掌分明不重,谢祯却捂上了脸,继续说道,“若兄长觉得不解气,便继续打我罢。旁人拿长戟捅的这样重,兄长也再不心疼人了,日后,纵如何打,谢祯必不再喊疼了。”

钟离遥忍声,为他的委屈反问道,“朕难道不曾让医师与你看?”

谢祯擡手将医师包扎好的绷带猛地的拽断,胡乱的扯开,任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渗出细密的血痕,“反正兄长也不疼人了,看与不看,不过是与人臣一些天恩体恤,又有何重要?”

“你!”钟离遥气结。

谢祯别过脸去,轻轻哼了一声,一串泪珠子就滚下来了。

钟离遥拂袖冷哼,目光掠过那布满血痕的胸膛,指尖都快捏出血色了,却仍不肯出声再去哄。

两人就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说话了。

钟离遥素知他的脾性,若他犯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住。

到底心疼那伤患这样淌血,急欲让他快些起身回府,便率先出了声儿,寻着借口道,“将军既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也拦不住,若是无有他事,便退下罢。”

谢祯哪里听得懂那弦外之音!

一时为这话,只震惊擡眸,不敢相信这样冷漠的话竟出自他的兄长之口,登时泪如泉涌,“兄长,你既这样的狠心——当初何必去寻我,任我死在西关,替你那新欢喂狼岂不好!”

“混账!”钟离遥挑眉,擡手钳住他下巴,愠怒道,“好个没心肝儿的东西!今日死、明日亡的糊涂话,亏你也敢乱说!又道什么新欢旧爱——再说一句不知死活的下流言语,朕定不饶你。”

谢祯捧握住那只脆白的腕子,将脸搁在人手心,委屈的蹭了蹭,“我再不乱说了,兄长,是我胡言乱语,只说他是新欢,全污蔑了兄长的情志。”

“嗬,谁是你兄长?”钟离遥抽了抽手,却因谢祯攥的太紧而纹丝未动,遂冷哼道,“将军莫不是忘了,那白壁微瑕、何以为兄之语。只怕朕也配不上将军的‘棠棣之情’。”

谢祯吓住了,呆愣愣道,“兄长……我、我并不是那样的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兄长如玉,添了浑身的伤痕,才算作白璧微瑕。”谢祯急道,“像我这样的身子,纵添了伤,岂不也是顽石一块?谢祯全没往别处想——惹了兄长动怒,思来想去许多时日,方才有一丝灵光!”

钟离遥略擡了擡眼皮,淡淡道,“不过是巧言辩解罢了。”

“天可怜见,若谢祯有一句假话,可叫响雷炸个焦骨,给兄长作烟火解趣儿!”

“……”钟离遥瞧着掌心那正色俊朗的面容,带着点焦灼和无辜,不由得心软两分,到底只轻哼了一声儿,“人之无良可是将军亲口说的,未曾冤枉了你。”

“是谢祯说的。可我一心想和兄长作一对鹌鹑、作一对乌鹊,兄长不理人,又说变了心——情急之下,才有了那话。”谢祯认真道,“兄长,你知我的,谢祯用典向来不精,略识得皮毛——纵说错了,竟也不给一次改的机会么?”

钟离遥不语,谢祯又反问,“肩上那印痕,难道不是赫连权咬的?”

听闻这句,钟离遥微微俯身,以帝王特有的锐利审视盯住谢祯,沉声道,“是,那又如何?”

“当初我为江阜之事,与楚三周旋,兄长难道不曾生过醋火?”谢祯委屈道,“这周身除了添几分伤痕,可有旁人留下的一丝痕迹?兄长身份尊贵,我自吃醋是不敢的,就连身为人臣、手足的关切与生气……可也不行了?”

这话将钟离遥堵了个哑声。

同样是报国,谢祯那叫“翅膀硬了”,“再敢僭越必叫你知道帝王之无情并非虚言”;到了自个儿这儿,却成了“有何不何”、“焉能轮得到将军置喙”——说来说去,竟有几分‘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

纵他贵为帝王,到底也说不过去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钟离遥反问,“守着朕,自是规矩多。怎的,将军可是觉得委屈了?”

“谢祯不敢。”

“你与那楚三夜夜笙歌,可有人强迫你?还是说,将军身强力壮,也叫人囚住锁链,奈何不得?”

“谢祯……没有。”

“那便是了。”钟离遥冷笑,“这牙痕不过三日,便消褪无几,可见并不深重,不过是因受人囚困,挣脱不开方才留下的。到了将军这儿,却成了眷恋新欢——那日夜受的苦,竟也看作朕与他人快活的话柄!”

谢祯轻轻拿唇啄着人的手腕与指尖,小声儿认错道,“是谢祯无理取闹,浑说伤了兄长。”

“如今倒好,添个了真的牙痕两串——纵是白壁微瑕,也是将军的‘功劳’!”钟离遥拿指头捏紧了人的下巴,叫他动弹不得,方才继续说下去,“再说你二人……怎的,现今可是后悔没叫那楚三,给你留些什么?”

“兄长,我没有!”

“纵使你想让他留下什么——人也叫朕碎尸万段,再没有机会了。若是将军真的那样想念,不如自寻个无暇的去罢!”

“兄长——我不要什么无暇。只要是兄长,怎样都是好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哪怕身上一根头发丝儿,谢祯自都是无比珍重!这许多年来,我是怎样的心?若兄长说不知,那才是冤枉人!我知道兄长为了寻我,心底是怎样的愧、背了怎样的骂名,只怨我愚笨,一时没悟透兄长的苦心。”

“倘若我日后再说一次混账话,”他握住人的手点在自己心口上,“只管叫凌岳往这儿狠扎!”

那罪己诏才布下去没多久,叫那群人臣骂的无地自容,钟离遥正心烦意乱。

眼瞧着他这副伤透了的模样,只铁定了心不与人软话,好叫他仔细歇养,便淡淡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晚了。”

“晚了?”谢祯着急道,“什么晚了?”

好巧不巧,正说到关键处,不等他细琢磨话里深意,那戎叔晚便从大殿外扬声求见,“主子,小奴给太子殿下做的小玩意儿,您可要瞧一瞧?”

太子殿下四个字骤然入耳!猛地惊醒这茬故事——晚了?可是要重回正轨、抛却前尘,再做回那为人称颂的好君王来了?

贤臣明君、太子殿下,诸众往日的劝诫、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瞬间冲破桎梏,奔涌入脑海。莫不是往日君恩深情,也要如江海东流,再不复西了?

登时,谢祯僵直在原处,浑身的血色浓重,又惊出一身冷汗,“兄长……”他怔怔的说道,“原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钟离遥道,“将军才归来,仔细歇养身子才是紧要,这几日,便不要再……”

谢祯猛地擡头盯住人,泪眼朦胧,“左右不知哪里的宫人占了您的心!我才出征没多久,兄森*晚*整*理长便借着醉酒寻欢!说是生我的气,不过都是早有端倪、寻的理由罢了!竟、竟……”

那话没有说完,他便垂眸瞧着狰狞的伤患,又拿指头狠戳了一下,直至那血水潺潺流出来,似也不觉得痛了,“怪不得那等的无动于衷……现今,果真不疼谢祯了。”

“朕何曾……”

一声苦笑打断了那句话,谢祯爬起身来,呆呆的瞧着人落泪,“谢祯实在愚钝,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竟不知怎的,兄长就又变了。”

钟离遥蹙眉瞧着伤患,肺腑正心疼着,刚要开口说话,谁知他转头就出去了,那步伐凌乱慌张,带着仓促的伤心,连个告退也不曾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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