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说实话(2 / 2)

加入书签

应时肆张了张嘴:“……”

衣服穿的太厚、一动就热气腾腾,他成了个会走路的热水壶,雪花才沾上,一秒化成水,两秒就冻成了冰。

等摸头不成、满脑袋冰花的狼崽子抓着铁锹,一张脸绷得冷冰冰,黑眼睛里有点藏不住的气急。

应时肆又生出错觉,觉得代理人低头时笑了下。

祁纠站起身,摸了摸狼崽子被冻得一绺一绺、硬邦邦的头发,轻声问:“冷不冷?”

在熟悉过头的语气里,应时肆变得不会动。

祁纠擡起手,揽住狼崽子的后脑,稍稍施力,让他靠得离自己近些。

这是为了挡风,太阳快落山了,院子里的风不小。

刚彻底恢复健康,睡了两天两夜的雇主,这会儿满脑袋冒白气,需要用最有效的方法挡一挡风。

应时肆倏地僵住,擡起眼睛。

祁纠停下来,低头等着他,并不着急。

……狼崽子硬邦邦低头,一只手紧紧攥着铁锹把,几乎踉跄了下,戳在祁纠胸口。

祁纠擡手要脱外套,被冻得冰凉的爪子按住:“小心着凉。”

“你冷不冷?”应时肆按着他,不准他脱,“到底冷不冷,说实话。”

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让那一小层脆冰壳融化在掌心,摇了摇头。

应时肆盯着他:“为什么?”

“算是药物的副作用。”代理人的确有问就答,“末梢神经感觉减退,循环不足,对冷热不敏感,不觉得冷。”

应时肆抿了下唇,把这人的手拉下来,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不觉得冷”和“不冷”明明就是两件事。

应时肆磨了磨牙,重重捏了捏指节:“还不觉得饿?”

这次离得更近,他是真听见对方的胸腔里轻轻笑了一声,只是相当不容易捕捉,擡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只手掠过他颈后,借着擦拭水痕摸了摸,落在他肩上,带着只他们两个清楚的安抚意味。

“是另一类副作用。”代理人一板一眼地答,“味觉受抑制,食欲不振,偶尔会胃不舒服。”

应时肆终于把那些症状对上号,他再忍不住,擡头盯着眼前这个人,胸口起伏不定。

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扔下铁锹,抱着这个冰块似的代理人,把人抢回别墅里的沙发上,不由分说抱着对方大哭。

“是不是。”应时肆低声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他终于发现这个规律,有很多事,只要他不开口说,对方似乎就什么都不能做。

但说了就不一样,哪怕是睡糊涂的时候说的——应时肆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抓着那只手不放,想摸脑袋,不然就不松手。

在那之后,梦里就一直有只手,垫在他的脑后,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梦里的力道叫他幸福到绝望,应时肆恶狠狠把眼泪憋回去,擡头盯着这个代理人。

祁纠点了点头。

应时肆抓住他:“不准再叫我应先生。”

祁纠问:“叫什么?”

“随你。”应时肆憋了一会儿,耳朵慢慢变红,“自己想。”

他不肯就这么狼狈到站在院子里大哭,极力板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想对了……给你涨工资。”

他又察觉到对方的胸腔轻震,立刻补上第二条:“不准把笑憋回去。”

代理人低头,一向淡漠冷静的眼睛里,终于多出点遥远的笑影:“涨得多吗?”

应时肆:“……”

这人就是在逗他。

又开始了。

应时肆气得想磨牙,胸口又酸涩得想哭,眼睛里滚烫,一手用力拉开阳台门,不由分说把人推进去。

大半的雪还压着这道门,应时肆扳着门的胳膊软了下,被挤得摔在地上,闭着眼睛等晃落的雪砸下来。

落下来的只有零星雪花。

应时肆是真气到打哆嗦,抿紧了的嘴唇煞白,擡起头要说话,却愣怔住。

代理人单手护着他,另一只手稳稳当当撑着门,挡住那些砸下来的厚重积雪,低着头看他,眼睛里的神色很温和。

“我知道。”祁纠摘下眼镜擦拭,“应该去沙发上坐着,不该管你,我看起来身体不好。”

应时肆定定看着他,爬起来抱住眼前的人,胡乱把那些雪拍掉,力道很轻,嗓子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不听?”

“因为我身体不错。”祁纠笑了笑,“每天能晨跑五公里。”

应时肆:“…………”

祁纠站起身,狼崽子一言不发扯着他,让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在地毯的边缘缩成球,黑眼睛盯着他不放。

祁纠脱了外套,拿过沙发边堆着的小说,有一本他只看到一半,还没看到结局。

他拿起那本书的时候,应时肆的肩膀跟着无声绷紧,无声盯着他,直到他把书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下,应时肆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仿佛直到这时候,才终于能自由呼吸。

……

别墅的客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傍晚。

落地灯柔和的光亮下,坐在沙发里的人逐页翻书,沙发旁的地毯上蜷着一只小狼球,一动不动盯着他,好像能看出什么名堂。

祁纠看了几页,察觉到手边多出的影子。

应时肆相当警惕地、一点一点慢吞吞挪过来,把胳膊搭在沙发上,下颌压着小臂。

“一起看?”祁纠问,“英文学得怎么样了?”

应时肆:“……”

很不怎么样。

应时肆盯着自己的影子,他没在先生面前学过英文,这让他的胸口像被一只手探进去捏住……但随即就又有另外的印象冒出来。

在剧组的时候,有一阵风陪他学过英语,还有一点太阳。

那时候背单词背得很不顺利,他头很疼,心烦意乱。字母进了脑子,就像走个过场,立刻溜得干干净净。

和先生一模一样的风陪着他,太阳光落下来,揽着他的背,背下来一个单词,就摸摸他的头发。

应时肆撑着胳膊,忍不住挪到沙发上,他也把外套脱了,蜷在祁纠身旁,感觉到对方的衬衫冻得冰凉。

祁纠的左手被征用,擡起头,就看见一只闷闷不乐的狼崽子缩在旁边,抱着他的左手放在胸口。

“你看书。”应时肆低声说,“一楼太潮了,冷。”

今晚不能睡一楼……他得想点办法,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吃回去。

祁纠重新低下头,翻过一页书,

应时肆盯着眼前这个人,想问问他腿还疼不疼,刚才有没有磕碰着,又想问除了冻山楂,还有没有别的能开胃。

要是没有,那就一直吃蜂蜜山楂泥。

应时肆回头就去买一堆回来,全放冰箱,提前预备好,免得夏天没得吃。

嫌这样暖得不够快,应时肆低头往掌心呵了口气,搓热了包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焐了一会儿,又用额头抵着试温度。

祁纠擡起手指,碰了碰他的耳廓,不用看就相当熟稔地翻过手臂,把狼崽子揽回身边。

这些都是雇主自行申请过的接触,亲口说过了,代理人做来也没问题。

应时肆被他拢着,愣愣跟过去,贴在祁纠胸口。

窗外忽然就有烟花升起来,明显比前些天热烈得多,在那一个小角落的夜色里绽开。

应时肆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一口气睡了两天,今晚就是除夕了。

应时肆慢慢攥住这个人的袖子,他摘下祁纠的眼镜,一动不动盯着这双眼睛,直到恍惚里生出琥珀色的错觉。

……不是错觉。

应时肆意识到,有些东西要等他自己察觉,当他有所察觉的时候,那些掩饰就自然不再生效。

“……先生。”应时肆回过神,立刻补充,“我是说,我能不能叫你先生?”

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柔和,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笑:“暂时还不行。”

时间太短了,代理人不能这么快就霸占主角的资产,会被弹出世界。

再怎么也得等到夏天。

应时肆没因为这个答案沮丧,黑眼睛反而闪出抑制不住的薄光,握住祁纠的手臂:“我帮你揉揉腿,按摩一下……这也不行吗?”

“暂时不行。”祁纠算了算,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起码要等到春天,“要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算什么。

应时肆低下头,他看着祁纠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这双手也恢复他记忆里的样子。

——比记忆里更健康,没那么清瘦得厉害了,但依旧颀长有力,做什么都稳定流畅。

应时肆用力揉了揉脸,笑容压都压不住地往外冒,他太高兴了,高兴得头晕……这是他从没想过的好事。

先生变健康了,原来有这种好事,原来能这么好。

就是还有地方要调理,要好好调养,不能再不听话,不能不知道冷就冻着,不能不吃饭……

应时肆暂时没办法想得更多了,他问他的先生:“我想哭……这个行吗?”

“要是不行也没事,也没那么想哭。”应时肆牢牢抓着祁纠,把他拖去厨房,打开冰箱,“走,我给你做年夜饭,我真的不只会做阳春面,我会很多……”

“狼崽子。”祁纠说。

应时肆说不出话,忘了怎么动。

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拢住他的后颈,把叫眼泪淹透了的小狼崽圈回胸口。

这话其实也得等春天才能说,但冰箱里有个冰雕的狼崽子,所以能糊弄过去。

“哭吧。”祁纠说,“没事了,我回来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