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将死的战神(2 / 2)
阿修低声说:“他过去也是特工。”
宙斯垂眼看着他,神色微微不满:“就是这样?”
阿修沉默半晌,像是从胸腔里出声,慢慢地说:“他……犯了大错。”
宙斯厉声说:“他本来该是战神!我们把他做成最满意的作品——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阿修看着提尔·布伦丹。
他并不觉得意外,这个beta犯人,在成为重刑犯之前也是特工……“提尔”这个名字本身就很叫人在意。
古地球的北欧神话体系里,提尔住在英灵殿,象征契约、誓言、荣耀,是象征勇气与英雄的战神。
执法处的特工之中,只有这个代号,从没有对应的人选。
Beta没有信息素,原本就比性情不稳定、容易留下痕迹的alpha更适合做特工。
提尔·布伦丹身上很多神乎其神的本事,如果不是经过最严苛恐怖的训练,也不可能获得。
阿修忽然明白了,提尔·布伦丹不惜暴露、不惜被打成叛国罪,侵入机密档案室,是在删除什么——是真的有这么一个针对beta的改造计划。
迄今为止,这个计划只得到了一个成功的作品,就是提尔·布伦丹。
……
“他一路升迁,创下了帝国从未有过的记录,做到了帝国舰队的负责人,所有人都相信他前途无量。”
宙斯寒声说:“有了他,帝国原本可以进一步向外扩张,获得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多的财富……他原本有机会带着这支舰队创下史无前例的荣耀。”
“我从没想到过,执法处精心培养的、最出色的作品,一场‘帕洛马尔绞肉机’就把他吓垮了。”
“帝国发动的战争里,远比这残酷的,多到数不清——战争本来就伴随着死亡,难道每一个都要忏悔?”
“这就是beta。”宙斯语气鄙夷,“他们永远体会不到,掠夺、占领、屠杀的快感。”
年轻的特工坐在病床边,垂着视线,坐姿笔挺,表情是特工如出一辙的冰冷沉默。
宙斯对这样的表现还算满意,回到床边,神色变得和缓。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本事。”
宙斯变了个语气:“执法处对他进行了训练,可我们不知道,他通过这些训练,掌握了哪些技能。”
所有人接受的都是同样的训练,总有人天赋异禀,能总结提炼出更多——古地球管这叫“取之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他们要知道,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技能,能拼凑出这样一个“帝国最强beta”。
“还有别的。”阿修垂着视线,慢慢地说,“我的任务不只是这个。”
这次宙斯的神色更满意,终于把一份任务简报交给他。
“你在意他,处里无意干涉,如果不是你这样的alpha,也没法让他上钩。”
宙斯说:“只是情感理智要分得清,你是特工,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任务,要做的只有忠诚。”
阿修握着任务简报,余光扫见外面持枪的特工,alpha能感知同类的信息素,已知的alpha特工就有二十多个。
和说的不一样……这位执法处处长,不是一般的畏惧提尔·布伦丹。
二十多个特工,枪都在手里,枪膛里随时保证有一发子弹。
在这一分钟里,没办法杀死宙斯。
“等他死后。”宙斯的声音没完没了,“你的代号变更成阿瑞斯,回到处里,前途无量。”
少年特工慢慢握紧军刀:“是。”
宙斯背着手,居高临下审视他半晌,点了点头,离开病房。
……
阿修看完了这一份任务简报。
追踪到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个字上,锋利的纸张忽然自燃,火光在他手里烧起来。
这是个相当无意义的发明——字面意义上的“阅后即焚”,似乎只是为了追求某种仪式感,又或者是用烫手的火焰警告特工,不要做多余的事。
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动多余的念头,只要完成任务,只要忠诚。
阿修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病房外的光线转暗,暮色在天的一角铺开,把云霞烧成血红。
窗帘被风扰动,拂过没有一丝尘埃的地板,白色的织料干净漠然。
这种血红透过白纱,模糊地渗进来。
阿修伸出手,摸了摸提尔·布伦丹的眉弓,他第一次见这个人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仿佛被疲倦彻底吞没。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去开会之前,这个人忽然对他说,想去外面散散步。
想带他去外面散散步,因为想“出去走走”。
提尔·布伦丹这个人,活得一向随意,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没有被严格的年轻特工允许,也就作罢。
在这一秒,阿修开始后悔这件事。
他们那个时候,该出去散步。
……在这样的念头里,他看见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张开。
少年特工盯着这个beta犯人,眼里透出错愕,擡头去看麻醉药剂的用量。
祁纠问:“疼吗?”
阿修蹙紧了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躺在病床上的人擡手,碰了碰少年特工取出植入的芯片和耳机后,从耳后裹到脖颈的纱布。
阿修想要推开这只可恨的手,看着这个beta犯人全无血色的面庞,咬了咬牙,停下动作。
“你是个懦夫。”阿修低声说,“你不该向宙斯缴械。”
祁纠笑了笑。
年轻的特工像是被踩了尾巴:“你笑什么?!”
“这么说我的人很多。”祁纠隔着纱布检查他的伤口,漫不经心回答,“不差你一个。”
阿修脊背僵了下,张了张口,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又被怒火压下去。
这种无法自控的怒火,在那间机密档案室里腾起来过一次,在这一刻又烧灼着他,炙烤着他的神经。
原本的猜测,到这一步,变成避无可避的现实。
提尔·布伦丹曾经也是特工,这样的一个局——设局的人清楚,入局的人也清楚。
只有他自以为是,只有他才是真正的蠢货,他浑然不知地把提尔·布伦丹领进死路,这个混账beta心知肚明,居然就跟着来了。
“为什么?”阿修扯住他的衣领,“你就这么不想活了,是不是?”
少年特工翻上病床,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上,没被手铐限制住的手揪着这个beta犯人的领口,双目被再压不住的情绪激出赤红。
“我救不了你,你知不知道?!”
阿修盯着他,眼里几乎滴出血——那见鬼的、该死的任务简报,根本就没打算让提尔·布伦丹活下去!
那群会说话走路的畜生,它们甚至要解剖提尔·布伦丹的身体和脑组织……活着。
活着做解剖实验,研究这个beta的身体构造,测试不同刺激下的脑区反应——活着!
年轻的特工情绪控制宣告崩盘,大口喘着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要真到了这一步,他宁可在那道矮墙底下,一刀捅了提尔·布伦丹,硝烟、炮火和小提琴绝对是比这好一万倍的结局,他从没这么为没杀一个人后悔……
“我知道。”祁纠救下自己的衣领,“还没到这一步。”
“演习还没结束,执法处渗透进来的能量有限,我们还有一天两夜的时间。”
祁纠撑着床沿,慢慢让自己坐起来:“这是帕洛马尔过去的军医院,基础架构没改过,只要找到机会……”
系统英勇咳嗽了一声。
祁纠停下话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alpha特工,摸了摸扎手的短发。
……执法处早就有结论,alpha特工在使用上有些缺点。
信息素容易逸散,彼此随时能够感知,无法控制极端情绪,腺体状态也容易受情绪的影响,进入易感期。
执法处针对这些缺点,已经进行过一次基因改造。
改造后的alpha特工进入“易感期”,属于身体的本能被尽数封印,细微到几乎无法再被察觉,只剩下空壳。
空壳,有血有肉、无心无魂的杀人机器。
阿修盯着他,没有芯片的抑制,身体依然僵硬得无法动弹,喉咙麻木,发不出声。
……他害了提尔·布伦丹。
如果没遇到他,提尔·布伦丹就算不想活,至少也不想死。
是因为他,这个自讨苦吃、乱好心的家伙,天真到觉得有了个学生,该教的教完,死也不要紧了。
可这是骗局。
他只是个提线木偶,是被宙斯支配的空壳。
他甚至连动都动不了,更不要说反抗宙斯、杀了宙斯,这样的念头烧断神经,烧穿瞳孔,也没法让身体跟着有反应。
阿修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血腥气,痛苦和羞愧快要将他淹没,还有憎恨,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个该死的特工——
一只手臂将他揽住。
阿修微微打了个悸颤,瞳孔里渗出恐惧。
但这种恐惧只是因为陌生,因为还有更陌生的体验,那只手力道温柔,微凉的手指按过他的脊背,复住他灼烫的腺体。
少年alpha特工发着抖,他的喉咙变得沙哑,吃力从牙缝里挤出字:“我……没有易感期。”
能找回易感期的alpha,才能真正摆脱执法处的控制。
变成个空壳、变成个木偶,变成任人支配的杀人机器,算什么易感期。
“很弱。”祁纠温声说,“不是没有。”
阿修盯着他的喉咙,迷茫到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声音像甘泉,浇在烙铁似的大脑里。
他哑声否认:“没人能感觉到。”
没人能感觉到,连他自己也不能,就像没人知道他喜欢提尔·布伦丹。
……又或许,是种比喜欢更强烈、更能将他吞噬的情绪。
怎么会有人不被这个见鬼的beta迷得神魂颠倒。
年轻的特工发着抖,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剧烈的恐惧将他席卷吞噬,仿佛无处逃脱的灭顶之灾。
他紧闭着眼睛,战栗着跪在提尔·布伦丹面前,含着心跳,亲吻将死的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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