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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腿就回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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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腿就回家

漆黑的眼睛定定望着他。

祁纠点点他的眼尾。

沉默的哨兵擡手, 握住那只陈旧的机械手臂,不肯松开,直到金属关节染上掌心的温度。

凌熵低声说:“我想看着。”

他看不见祁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直到现在, 他都怀疑这是场梦。

久到连闭上眼睛都是种酷刑。

祁纠摸摸他的头发, 眼睛里微微笑了下, 精神力潮水一样涌出, 这一片区域都被从外界彻底隔绝。

柔和到像是场梦的、从容不迫的吻,跟着微风一起, 新雪似的落下来, 把他复住。

……哨兵敏锐过头的感知,在这种时候好像帮不上半点忙。

凌熵不想闭眼睛, 但渴望已久的触碰实在剥夺意志,心跳急促,呼吸逼仄,眼前的视野被白光充斥,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只剩下失控的渴望。

渴望拥抱、渴望亲吻, 渴望进一步的接近, 渴望全部交融。

把骨头勒碎, 身体焊在一起,省得有人再逼他们分开。

凌熵抱住祁纠的肩膀,他想去解祁纠衬衫的扣子,被温暖的手指复上手背, 就转而低头, 咬住祁纠的指节, 咬瘦削分明的腕骨。

凌熵把身体送到祁纠怀里。

他大口喘着气,连骨头都在打颤, 那些颀长温暖的手指有种他从未了解过的魔力。

骨头和神经都像是被热意融化,失控的不安叫人惶恐,本能却又叫嚣着贴近,贪婪地渴求着更多。

“我看见了。”凌熵说,“火车上,幻境……”

向导能够制造精神幻境,但幻境大多易碎,往往不堪一击,只有反复在脑海里设想过的,才会比现实坚固。

坚固到无法冲破,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把那些纠察队困在那节车厢里。

临走前,凌熵看见了那个幻境,隔着车窗,他看见自己和祁纠死在一起。

祁纠原来也想过,他们会死在一起。

或许是在很久以前……他们一起叛逃,他从雪地里跑回来,兴冲冲熬熊胆、炖熊肉,祁纠靠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

或许是他们隐瞒身份在地下采矿,穿过数不清的连环洞窟,走在千米深的地下,仿佛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

或许是祁纠穿过人群,把他从雪地上抱起来,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哨兵”,对村民手中黑洞洞的枪管说“有本事就开枪”的时候。

有无数次,他期盼自己的精神体上,能写满祁纠的烙印。

不是轻柔温和的抚摸,不是摸摸脑袋、捏捏耳朵。

不是浅尝辄止的吻。

是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把哨兵立刻召唤到身边的烙印,是能让他们永远不分开,让他们没法独自存活的烙印。

“你也希望……我们死在一起。”

凌熵哑声说:“死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很难把这些话说完整,就像很难睁开眼睛,他的身体不停悸颤,战栗着微微发抖。

凌熵扯住祁纠的衣领,无视那只手温和的拦阻力道。在涣散的视野里,他终于找到一片皮肤,胡乱把吻印上去。

他找到祁纠的肩膀和喉咙,衬衫的领口微敞,他摸索到数不清的伤疤。

这些伤疤并没痊愈,有的凸起、有的发烫,疼痛蛰伏在伤疤>

祁纠拢着他,轻轻摸他的头发,放任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和噬咬。

就像春天来临前的最后一场冬雪。

在融化消逝之前,永远明净从容,寂静无声,包容被它覆盖的一切。

祁纠承认:“我希望。”

凌熵在贯穿精神海的悸栗里闭紧眼睛。

他没办法不闭上眼睛——水汽涌出来,打湿头发,打湿抚摸脸颊的手掌。

他甚至无法清晰分辨出这种感受,更没办法控制和阻止……咸涩滚烫的液体涌个不停,祁纠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轻轻亲吻他的眼泪。

“别哭。”祁纠摸摸他的脖颈,“我不走,狼崽子,别哭。”

凌熵尽力把眼睛睁开,哪怕它们只能看见仿佛身陷雪地的白茫:“你很少……说实话。”

祁纠承认:“以后要改。”

凌熵咬住他的颈侧,喉咙里气流滚烫,只能发出不成语调的破碎呜咽。

祁纠收拢手臂,在他背上轻抚,像是安抚一只乱咬的小狼崽。

失控的哨兵一动不动,汗水泪水浸透衣物,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手臂却仍定定抱着自己的向导。

凌熵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你不说实话。”凌熵说,“哥哥,你不说实话,你从不对我说实话。”

这种定论未免有些武断。

祁纠尝试替自己伸冤,还没开口,就被以下犯上的哨兵咬住。

凌熵咬着他的唇畔,等祁纠稍微松口,就挤进去亲。

哨兵迅速恢复的体力,在这种事上,倒是有意想不到的优势。

凌熵托住祁纠的肩背,扶着他靠在一棵树上,学着祁纠的动作,重新用那些吻暖着数不清的旧伤。

凌熵低声问:“疼不疼?”

祁纠低头,话到嘴边,被写满了“你从不说实话”的黑眼睛盯着:“……”

祁纠被盯了半天,忍不住笑了,配合招供:“……有点疼。”

“偶尔会疼。”祁纠说,“疼起来的时候,不太容易睡得着。”

凌熵小心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向导捧进怀里,用胸口暖着这些伤。

精神体化成的白狼不再控制体型,硕大的狼身团起来,驯服地跪卧着,努力把自己装成自带抱枕的沙发。

祁纠被热意烙着胸口背后,软乎乎的毛轻轻蹭着,碰一碰就是细微的酥痒,颈窝里被狼崽子拱来拱去。

“好了,好了。”祁纠笑了笑,敲敲他的额头,“再这样我要睡着了……”

凌熵仰起头:“为什么不能睡?”

祁纠拢着他的后颈,轻轻摸了摸,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着,在这个问题里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要说,因为我们还没绝对安全。”凌熵说,“最高塔发现我们叛逃,在控制区内搜不到我们,就会向外搜索,还是可能被发现。”

祁纠确实考虑过要这么回答。

“然后我们就抓紧时间赶路,一起往家走,你会给我看我们的别墅,教我怎么用露台看星星。”

凌熵垂着视线:“你会尽可能陪我,做所有我想做的事,让我没有遗憾。”

凌熵说:“你会找个理由,说你要去做下一个任务,得暂时离开……你会尽你所能,引导我接受这件事。”

祁纠知道他能接受。

在很多场梦里,祁纠耐心地一点点教会他,怎么一个人活。

“你会抱着我,哄我睡觉,让我闭眼睛,你要亲我。”

凌熵看着他:“然后,等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

琥珀色的眼睛柔和,像不见底的深海,静静看着他。

凌熵侧过头,问会说话的钢笔:“要什么代价?”

系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了什么地步,还在马赛克外焦急徘徊,吓了一跳:“什么?”

“我哥哥。”凌熵攥紧祁纠的手,“我带他回家,要付什么代价?”

系统愣了愣,带着总部刚发的回执,有点犹豫地看祁纠。

事情其实有些变化。

理论上来说,这趟任务是失败了——凌熵拒绝击杀祁纠,也更不可能吞噬祁纠的精神力,金手指并没能给出去。

祁纠当初被穿书局征召,身体数据维持在濒死那一刻,保留一线生机。

现在最终任务失败,偏偏祁纠又在这个当口退休了,数据回流到初始世界,死亡进程自然就会继续向前推进。

……理论上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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