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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腿就回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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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详细分析,就会发现任务本身就不对劲。

当前世界没有提供反派身份,祁纠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数据、自己的精神力,如果完成任务,祁纠还是一样要死在凌熵手里。

身体数据销毁,精神力再被吞噬,连退休的机会都没有。

穿书局是个正经机构,不论故事里的人,还是故事外的员工,都不该分配到这样进退维谷的死局。

这是一级BUG,必须要处理,不像他们之前交上去也没人理的申诉。

处理的办法也简单……毕竟这是穿书局。

故事有问题,重新讲就行了。

系统看了看被凌熵抱着的祁纠。

它多半能猜到祁纠是算好了这一步,但它还是没想到,祁纠这么信任他们家狼崽子。

信任到敢拿自己做局,把所有事都交给凌熵。

“不用代价。”系统说,“代价……有人付过了,这个故事有bug,要回溯剧情。”

系统说:“你是主角,你负责回溯,重新讲这个故事——千万注意,有剧情惯性在,很多事还是会发生。”

“时间会很紧迫,能改多少改多少。”系统提醒,“不要强求。”

凌熵收拢手臂,亲了亲祁纠的眉睫,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怀里的人安静,悄然化成星星点点的数据光流。

凌熵握住系统变成的黑铁刀,数不清的画面在眼前变幻,他回到记忆里的雪地,回到村民举起的猎|枪前。

……

幼狼稚嫩的嚎叫声穿透雪夜。

盘旋的鸦群骤然扑落,有人惊慌失措,下意识扣动扳机,枪管却被漆黑的翅膀弄歪。

他被乌鸦领着,钻雪堆、爬矮坡,往林子深处钻,屏着呼吸躲过搜山的人影。

搜索的范围越来越窄,提着猎|枪的人要走到他藏身的雪堆前时,清脆的马蹄声踩碎千钧一发的死寂。

摇晃的风灯下扬起半天雪粉,他被拎着领子提到马上,熟悉的温暖胸口护着他,长嘶的白马人立而起,跳过映着雪月的山涧。

他看见把天烧红的火,忍不住回头去看。

同样还是少年的祁纠单手勒缰,看了看被火烧毁的木屋,随手胡噜他的脑袋:“不要紧。”

“做得好。”祁纠温声教他,“下次再有危险,就喊哥哥。”

他还是不放心,看着那片满是仇恨的火,忍不住问:“要是一直有危险呢?”

琥珀色的眼睛怔了下,笑意随后透出来。

祁纠单手驭马,白马矫健,雪粉飞在他们身后,乌鸦高高盘旋。

“那就一直喊。”祁纠说,“我们逃亡。”

这话叫少年时的祁纠说出来,语气像“我们出去玩”,又像“我们回家”。

……

他跟着哥哥逃亡。

剧情的确有不容违逆的惯性,两个尚未成年的向导和哨兵,也的确危机重重。

第一次,他们一起滚下山崖,祁纠摔断了一条手臂。第二次,祁纠为了保护他,被村民下的捕兽夹夹住手臂,自己下了手。

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七次,他们平安无恙长大,一起做了“乱流”。

接下来的两次,祁纠使用精神力的次数太多,身体损毁的程度比之前严重,连走路也成困难。

他用了点稍微偏激的办法,教会了哥哥不能一个人离开,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等死。

他们又用了更多次尝试,弄明白了向导不被精神力侵蚀的办法。

……其实很简单。

早恋就行了。

他彻底做祁纠一个人的哨兵,他们的精神力交融,乌鸦的羽翅漆黑锋利,小白狼也有了最喜欢的琥珀色眼睛。

他们用了更多次去找办法,应对那场庞大剧情惯性下的死亡。

办法其实不多,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选择一起死在塌陷的地下——到了这个时候,连系统也慢慢明白这么做的艰难。

比起“一起活下来”,死在一块儿实在是个更简单、更轻松的选项。

只剩下最后一次回溯剧情的机会,似乎不论怎么尝试,这都是场无路可逃的灭顶之灾。

凌熵浑身泥水地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擦拭干净拴了红绳的钥匙,把它挂在脖子上,等待体力恢复。

“其实……不行就算了。”系统犹豫半天,还是低声说,“你哥他——”

凌熵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系统愣了愣:“我?”

“我们要回家,去住别墅。”凌熵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系统错愕。

……这是双漆黑的眼睛,冷冰冰没有笑意,但在某一瞬间,居然和另一双眼睛重合。

“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来执行这次退休任务之前,祁纠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问它:“跟我们回家吧?”

系统没什么来历,系统就是最普通的系统,最普通的一段数据,恰巧和来打工的祁纠搭伙。

“先别说这个——你这个寿命怎么回事,是不是弄错了?”系统扛着一摞申诉表,皇上不急太监急,“照这么算,你还能活几天?你家狼崽子知道了,还不气得咬你……”

祁纠笑了笑,把有小红绳的钥匙也给系统一把:“跟我们回家吧。”

……

系统被他气得冒烟。

回过神的时候,最后一次剧情回溯也已经开启。

凌熵扑进持续塌毁的矿坑,他已经总结出最节约时间的路线。

再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好。

山体塌陷,冰冷的泥浆灌进矿坑,凌熵抱拖着祁纠,不断躲避砸下来的滚石,向上攀爬。

祁纠撑起精神护罩,配合他的力道动作,最有机会成功的一次,偏偏他们脚下的土层被水彻底泡酥,刚踩上去,就骤然塌落。

一根突兀多出来的树杈勾住凌熵的衣领。

树杈不太结实,系统就能想起来变这个,急得要命:“快点——我要住你们俩隔壁,快爬上去,我要南北通透的!”

暴雨倾盆,浊流攀升。

浑身湿透的哨兵死死抱着自己的向导,爬上安全的高地,又去拽被水冲跑到一半的树杈。

“你们俩先跑!”系统朝他喊,“我自己找地方!”

凌熵沉默着攥住树枝,把自己卡在高地的石缝间,死死抱着祁纠。

一人一统和洪水角力的时候,祁纠醒过来,精神力点了点系统,兜水的树杈变回钢笔。

会说话的钢笔:“……”

攥着钢笔的凌熵:“……”

祁纠咳了两声,没忍住笑,闭上眼睛,给狼崽子和大树杈挪了点地方躺着。

这回连系统都恼羞成怒地要咬他,偏偏暴风雨也给面子,天破云开,浓沉的厚云撕开一角,金色的太阳光就这么漏下来。

凌熵恍惚了一会儿,小心伸手,抱住祁纠的肩膀:“哥哥?”

他知道祁纠是最累的,这时候其实该让祁纠好好睡一觉,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不是梦。

不是梦,太阳底下照着幢别墅。

就在山林间,和他想住的那种一模一样,有看星星的露台。

“我们活着。”凌熵低声说,“哥哥,我们活着回家。”

祁纠睁开眼睛,笑了笑,又相当甩手掌柜地安稳睡着。

磕碰的伤同样不少,凌熵放轻力道,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又把钢笔也收好。

系统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我变辆自行车?”

沉默的哨兵垂着眼,笑了笑,摇摇头,抱紧怀里的人。

什么也不用,这么短的路,走也能走回去。

他们一擡腿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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