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行不是僧（2 / 2）

艾奥侧过头，“不知道车主怎么想的，或许是一开始懒得搞，后来发现不用保护设施也没缺斤少两，就干脆不花钱装了。”

祈夭望天，这也算人的通病吧，一开始不干事只觉得是懒惰作祟，后面越拖越懒，越拖越懒，就真的失去原来办事的能力了。

艾奥似乎不像让他想太多，故意扽起祈夭的胳膊。少年手里还紧握着那香包，被艾奥放到鼻尖嗅了嗅。

“确实是香，怪不得你喜欢。”

祈夭把那香包单拎出来，“你要是反悔又喜欢了，我可以再送你。”

艾奥甩开他胳膊，“切，真男人做事从不回头。”

祈夭轻笑一声以作回应。

那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话，径自躺在棉花堆上，流光溢彩的车灯路灯告示牌从眼前流过，世界与他们同时转动。

天逐渐暗了，并不是时间过了多久，只是周围的街景不再繁华。

那运载车弯弯绕绕，钻进街头小巷。霓虹不再，底下堆满黑色垃圾袋，醉酒的流浪汉歪着脑袋，用火石和火镰打出火星，送到嘴边，猛吸几口烟，又突然泄气，歪瓜裂枣似的卧倒。

直到飞车的速度明显地缓下来，艾奥拍拍祈夭，“到家了。”

他跟着艾奥一个侧翻，稳稳落地。

祈夭下意识环顾四周，这里荒芜不及野川，但比野川脏乱太多。

呼吸间隐隐透出些浊臭，光线暗淡，街窄巷小，混浊的不明液体源自垃圾堆，几乎静止地流淌进露天污水沟，匍匐在地。

祈夭倒没有嫌弃，只好奇这种地方怎么能养出艾奥这样明朗的人，他侧目偷瞟，那人甚至现在还在呲着大牙。

艾奥的喜悦与离家的距离成反比，他带着最饱满的笑意在家门前站定，擡手框框一顿造，大有一种拆家的气势。

祈夭仔细看去，最外层是铁丝门，锈红一半；中间是层带锁的强化门，只能用钥匙解开；最后才是鱼眼识别门，冲着艾奥上下一扫，“滴滴”两声，向内弹开。

“木星，老妹，我回来啦！”

艾奥把盾竖在门厅，第二秒就自顾自说起八卦，“诶你知道吗，隐鱼真的有荷鲁斯之眼！”

磁悬浮椅滑行的声音由远至近，少女从屋内噌一下划过来，娇俏回应：

“真的假的！我好想扣下来研究研……”

“…究。”

见到客人，少女呼吸滞缓，任由长发因惯性砸到脸上。

她瞠目，祈夭也礼貌性望向她。木星与艾奥相同的红发垂及腰际，被扎成双马尾，左侧绑着蝴蝶结，右侧别着糖果外形的装饰发卡。

当然，正如艾奥所言，全是粉色的。

在木星怔愣的时候，祈夭用余光将她身后打量了一遍，家里几乎也全是粉的。

祈夭主动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祈夭。”

“啊…我是木星！”

从两人进门开始，木星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家老哥。她顺着祈夭的右手接过香包，满脸涨红，“祈夭，你好，听起来有点冒昧，但你能不能当我的……”

艾奥连忙开口：“老妹啊你可悠着点吧，咱们这是第一面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不啃窝边草！”

木星无视哥哥，一口气说完：“能不能麻烦你当我的研究案例？”

嗯？

什么…只是案例？！

艾奥“嘶”的倒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闭上嘴。又是学术上的破事，亏他刚刚还来了个双押。

还不如找祈夭谈恋爱呢！

木星炙热的目光落在祈夭的高级义肢上，一拱一拱搓着椅子前进，双手浮空围绕右臂，但并不触碰。

她微微蹙眉，“奇怪…只是A级么……”

“有兴趣合作吗？”祈夭主动抛出橄榄枝。

“有，超级有！”木星略显意外，随即歪头甜甜一笑，“别看我刚刚说要挖来隐鱼主的眼睛做研究，其实我超乖的，而且超可爱！”

我只拿粉色的刀砍人噢^^。

饶是木星这么说，加上艾奥拍着胸脯保证，祈夭也绝不可能单纯到把义肢信息分享给一位刚见的人。

“初步合作，我们双方都试试水，我提供代码和材料，你负责制作。我们合力做个义眼，成果一人一只，如何？如果顺利，之后我会配合你的研究。”

“当然可以！你要做荷鲁斯之眼的翻版吗？”

祈夭摸摸鼻头，“如果我能拿到它的数据的话。”

超S级，哪是说造就造的。

“好吧，那你想要什么颜色的，粉色，蓝色，或同样是金色？”

木星对此相当看重，小声补充一句，“如果是粉色的话，我会激动到通宵做完的！”

“这随你了，”祈夭笑笑，无所谓道，“但是别通宵。”

木星向后躺倒，头倚靠背，双手高举起香包，椅子悬空转起来，“嘛…不通宵的青春是不完整的。这么看你跟我哥好像，当然，不是指脸。”

她用脚刹住车，从兜里摸索出一个棒棒糖，“没提前准备，只好送你一个棒棒糖作见面礼啦。”

——草莓味的。

“谢谢，”这见面礼倒是误打误撞戳中了祈夭的爱好，“我很喜欢。”

艾奥哈哈一笑，满脸慈爱，赶鹅一样勾手，“别在门口聊了，都进都进，小夭不用换鞋哈。”

几人进客厅坐下，客厅就是木星日常在家办公的地方，中间有一个工作台，靠窗角落处摆着三台主机三套显示器，或许是觉得窗外的风景太糟心，粉白相间的窗帘死死拉上，与外界完全隔绝。

艾奥没过多久就起身去做饭，说要让祈夭尝尝自己的手艺。祈夭点头说好，又向木星问起机械同化率的事，他没说主语是自己，木星也没问，只一心答道：

“机械同化率上升的本质原因是机械自生意志与人类意志不共存，所以义肢数量越多，等级越高，或是义肢拥有者的自己的精神力越差，同化率上升的幅度就越大。”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没见过，不过究其本质仍离不开上述三条。如果义肢等级已经不低，我推测要么是精神力等级太高，要么是已拥有的义肢的自生意志因为某些原因消失了。”

“想分辨原因为何也很简单，再安装一个义肢，关注同化率的变化就好。”

如果依然没涨，那就是祈夭精神力太高所致；如果涨了，那就是后者——右臂的自生意志消失而致。

祈夭点头会意，两人又攀谈起义眼相关事宜，聊得火热。

直到艾奥的声音隔门传来。

“两位吃饭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艾奥在厨房伴着翻炒声喊饭时，祈夭嘴里的草莓棒棒糖糖正巧化干净。舌头被染成红瓣，木星笑着把他拉到镜子前让他看，祈夭用食指咧开嘴角，将舌头伸长些，像吐出了一瓣殷红的玫瑰。

噢，祈夭突然想起，那香包的气味是玫瑰的香气。

艾奥倚在不远处，满目都是少男少女的阵阵笑闹，也不再急着开口催过来吃饭了。

食物刚出锅的高温穿透盘底和指尖厚厚一层茧子，让他由衷觉得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