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1 / 2）

生日宴

祈夭缓缓睁眼, 床垫温热，对面的墙上挂着液晶钟表标明时间已经不早，他甚至可以原地不动再次闭眼, 直接睡到明早。

骨夫人似乎在客厅跟谁打电话，暴怒的声音隔门传来：

“染色做好了？填充做好了？我给你的关节设计是最新稿，为什么反馈数据跟旧版一模一样？”

祈夭噤声, 这大晚上的，真有精神。

他把门推开一个小角, 鬼鬼祟祟向外望。

果然, 骨夫人又换了一张陌生的脸，少了几分媚色，多了几分凌厉。

“哦——小辣椒！”骨夫人当即挂断通讯，向卧室门口扑来, 双手揉搓祈夭的脸颊，“真是家中常备最管用的灭火器。”

“听王姨说你很乖哦，今天一直在卧室里呆着, 对我家都不好奇的吗？”

祈夭目移，“还好。”

能好奇什么？那一墙人头吗？

察觉出祈夭的不自在, 骨夫人朗生大笑，甚至笑出泪来，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 “天呐, 你可是从地下拳场里杀出来的人！”

她扳正祈夭的背，两人双双正对那面人头墙。骨夫人艳红色的长甲似海浪般飘动，一点一点, 隔空划过每个头颅。

她呢喃：“别发挥你那邪恶的想象力了，一排排人头, 能有几个是真的呢？”

“未来我也会在这吗？”

“不会的，你是我的私人珍藏。”

“客厅里还不算‘私人’？”

骨夫人露出明艳的笑容，“我是寡妇，有时会带看上的男人来过夜。”

祈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改口道：“好吧，是经常。”

“……”祈夭不置可否，话音一转，“如果您方便的话，现在就去测数据吧。”

骨夫人点头应允，转身把祈夭带进工作室。

工作室内，桌上整齐码放着几套他并不熟知的工具、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泡在瓶瓶罐罐里的仿生皮肉。

在紧挨着墙角的地方，两台相同的柜型机器一横一竖交叉放置。

骨夫人打开竖向机器的门，示意：“这就是数据测定仪，进去吧。”

祈夭指着躺在地上的机器，“那这个呢？”

“这个也是，”骨夫人垂眸，长长的睫毛——应该是假睫毛——蝶翼似的轻轻颤动，“不过是给死人用的。”

祈夭抿唇选择缄默，侧身进机，配合她的指令。

【面部识别中…】

【数据化…18％…53％…87％…】

【数据化完毕，已全部转录至储存盘】

骨夫人赞他勾魂摄魄，又发誓自己会尽量复刻他的眉眼唇齿，最终叹惋：“可怜又可喜，你是个C级人……”

当下，美丽不是什么稀罕物。去整形医院整个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光子嫩肤，或者注射个抗老化剂，再不济像骨夫人一样带上设定好的光学迷彩，只要有钱，高新科技支持你变成任何人。

但骨夫人喜欢祈夭脸上浅褐色的雀斑，并不时刻上扬的嘴角，甚至还有那两道蓝色C形弧线。

她当然喜欢美，但她更喜欢生机。美丽过度必定会丧失一部分生命力，所以用同样的耐心雕刻脸上的优缺点，这就是骨夫人在行业内出头的秘密。

她不知为何生出一些怜悯，边整理悬浮屏中的数据资料边说：“要不这样，你当我一天的男伴，我送你一台光学迷彩面罩？”

祈夭摸了摸鼻子，他知道骨夫人的好心，也意识到如果想完成任务，自己必须把良心抛开。

他问：“光学迷彩是什么？”

她说：“糊在脸上的一些东西，可以帮你把C级标志盖个干净——如果它带给你了很大困扰的话。”

他问：“要做什么的男伴？”

她说：“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就陪我出席一个小聚会。”

他终于答：“我的荣幸。”

-距离骨夫人私人交流会开始：1天

祈夭没想到，骨夫人口中的“小聚会”不是她的交流会，而是一场生日宴。

祈夭更没想到，生日宴的主角是帕西利亚。

临行前三小时，妆发专业团队鱼贯而入，涌进那平层中帮两人梳妆。

他们显然比祈夭更熟悉这个地方，以至于没有人在一整面人头墙的注视下感到不自在。

祈夭被打扮得眉目如画，虽然没佩戴光学迷彩，但带着香味的粉底将他的C级公民标志线压得很浅很浅，很用力才能隐隐看出那两道蓝线。

祈夭银白的头发侧向背过去，喷了发胶，不过等到正式入场时，已经有几缕不听话的耷拉下来。

骨夫人挽着他的臂弯，祈夭梗着细长的脖子，强装镇定把礼物放到帕西利亚身前的桌子上。

面对瞠目结舌的帕西利亚，骨夫人扬起笑，“蒂塔克塔小少爷，恭喜成人。”

帕西利亚如梦初醒般回神，目光从祈夭身上移到两人打结的手臂上，最终才直视骨夫人，微微点头，“…谢、谢谢。”

几人会面的时间很短，身为宴会主角，帕西利亚注定不能轻易走动。他站在门口迎接新到场的客人，接受他们的礼物与祝福，好奇的耳朵却一直跟着祈夭，直到他彻底被嬉笑打闹声淹没。

在自助点餐桌旁，骨夫人点击屏幕上的榛子蛋糕，随后便等着送餐飞行器的到来。她一挑眉，神情带着点得意：

“嘿，现在的小年轻比我想象中要可爱一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