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1 / 2）

冷雨

“哎呦我真服了！”

祈夭正在餐桌旁蜷着身子啃酱香猪蹄, 艾奥突然破门而入，边脱外套边向这边走来，露出深蓝色的背心, “你说木星她加的到底是什么组织啊？真他妈黑心！”

祈夭嘴里一停，擡眼过去，艾奥拉开祈夭对面的凳子, 已经豪横坐下。

他双臂横放在桌上，血管蹦跳, 不管不顾继续埋怨：

“木星说她要跟组织出个外出任务, 去青城，向上边推荐了我当短期保镖。今天上午我跟那抠门领导联系，他说一个人头五万块钱，一共二十五万, 让我看着办。之后我点了数，那队里明明就是六个人，我问他怎么少了一个人, 他说没给木星算进去，我要是甘愿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他就认了。真他妈是个混蛋玩意儿…操！”

“你消消气。”

“我消你大爷。”

“她说她要去出任务？”

“对啊…等等，你关注点错了吧？”

“去多久？”

“短则几周，长则几个月。”艾奥熟稔摆手, “你不用担心, 这不是第一次。虽然她不怎么跟我提她那组织，不过我记忆中她们总部好像就在青城，森*晚*整*理那边比海城稳定些, 安全有保障。”

“喔…”祈夭意味深长知会一声，木星竟然没提前跟他串通好口径, 是打算随天意了么？

祈夭继续附和道：“我们学院的毕业考核好像也要出城。”

艾奥猛地擡头，“定啦？我这儿咋都没风声呢？”

“昨天下午食堂遇见严副校，聊天时候她告诉我的。”

“她倒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被革职。”艾奥撇撇嘴，长叹一声，“唉，校园里多好，住得好吃得好，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掉脑袋。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着急出去，等到社会上就悔不当初了。”

“老是觉得校内处处受限不自由，难道到了公司就能改变现状吗？领带不也是一个套锁吗？倒过来一使劲，照样勒得人喘不过气。”

听这语气，祈夭意识到艾奥要开始缅怀他那并不如意的青年时期了。

那个悲伤的故事祈夭已经听了八遍，艾奥说一句祈夭就能接出来下句，如此熟悉以至于不再令人感叹。

还没等故事展开，祈夭光脑屏幕闪烁，震了两下。

艾奥的煽情环节被迫中断，目光紧盯着祈夭手腕，“什么东西？”

祈夭撇去一眼，“是竞赛出结果了。”

艾奥身子向前倾，几乎要趴到桌子上，“怎么样？”

祈夭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眸子一转，认真寻着猪蹄的筋络。

“好嘛，我多嘴问。”艾奥喉咙一呛，突然一巴掌呼脸上，提高了声嗓，“天呀，真是神奇！上一秒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啃猪脚少年，下一秒你已经是我高攀不起的信息竞赛金牌啦！”

祈夭嗷呜一口咬上去，遇上个白筋，嚼了半晌才咽下去，“措辞严谨点，只是青少年组。”

艾奥充耳不闻，“我要是你，保准立刻挺胸擡头出去溜一圈。”

艾奥话没说完就迫不及待搓手，起身绕过去，把祈夭像破布娃娃一样拎起。

祈夭扭动身体，抗议道：“你又不是我！”

“嗯嗯，我是艾奥，所以我要拽着你挺胸擡头溜一圈去。”

祈夭无奈，抓着猪蹄匆匆陪着艾奥长脸去了。回来路上，公告栏上已经挂上了他的大头照，投影仪在空中拉起巨大的红底白字横幅，水蛇一样在楼宇间穿梭飞舞。

祈夭近来提高了对别人灼热目光的耐受性，但仍禁不住红了耳朵。他中途转道说要去制造室把幺鸡做完。艾奥已经餍足，嘴直咧到耳根，尖锐的嘴角把耳根戳软，于是好声好气答应下来，轻易地放祈夭自由，自己则去行政楼给他办理升班相关的手续。

幺鸡的制作工序已经进入尾声，金属片分区摆在工作台上，现在虽然还没个雀儿的样子，不过花不了多少时间，它就能展翅飞上天去。

祈夭着手做幺鸡，一是想完成机械制造课程的任务，二是知道了学院在参加毕业考核时可以带至多两个完全归属自己的无自主意识机器。

幺鸡像二条一样——疯之前的二条一样，是个没有情感芯片的功能性机器。

在祈夭的预期中，幺鸡顶多还有一周就能完工，不过成绩公布后各种庆功宴接连而来，身为主角，祈夭根本推不开。几经周折，幺鸡在计划后三天完成。

它的头部冠羽向下弯折，露出光滑的曲面，死板的金属显得生动柔软。

全机的外骨骼由翠绿色中空纤维组成，呈现倒三角形。眼睛周围一圈是红的，那是祈夭后期上的漆。

幺鸡明显比二条更美观，祈夭将功劳归在提供原材料的兰迁身上。毕竟当初二条是自己从废料堆里东拼西凑做的，哪像幺鸡一样，缺什么祈夭就大胆要什么，要什么兰迁就大方给什么。

祈夭不是一个在乎外表的人，但这一次他给幺鸡增加了许多可有可无的细节。他觉得这可爱的小机器鸟儿不仅是自己的，也是爷爷的，是艾米尔和爱芙妮的，是兰迁的。自己不在乎的东西，或许其他人会在乎，祈夭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幺鸡，来。”

机械鸟扑棱扑棱，停到祈夭指尖。祈夭用另一只手摩挲过尖锐的喙部，这是幺鸡唯一的进攻手段，但在高级机械右臂的衬托下，还是颇有些脆弱。

祈夭走到窗边，机械臂撕出风声，金属羽毛完全展开，青色小影抟扶摇而上，直奔电光霓虹的彼端。

——飞走吧，好好看看外面的天空。

祈夭收回目光，躬身收拾自己留下的摊子。这是最无聊的环节，就像做饭后要收拾锅碗瓢盆，麻烦而不可避免。

不过与后者相比，这次剩下的金属废料可以拿去回收，设计稿也可以供别人参考，能赚不少钱。

等傍晚时候，祈夭从冰箱里拿出隔夜的糯米饭，懒得再炒，直接微波炉一转，旁边搁上切好的芒果粒，就这样充当一餐。

最近饭局多，剩饭剩菜也跟着多。大人物都没有打包的习惯，于是祈夭照单全收。平时他连打包盒里的东西都难吃完，也就无心再亲自下厨添置什么小菜。

好在这次庆祝热潮已经临近尾声，之后祈夭没什么课外安排。比起跟别人社交，他更喜欢自己呆着。

正这么想着，光脑烦人的提示音又响起，祈夭倒吸一口气，放下勺子扁着嘴去看消息，然后愣了愣。

竟然是兰迁。

他听说幺鸡完工了，说想见见。

祈夭嘴角一勾，俏皮回复：[实在是不巧，我刚把它放飞，想趁这周采集一下它的自充电系统数据偏移值，下周才会收回来。]

那边没过多久就发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