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的馄饨店（1 / 2）

刘姐的馄饨店

涌珠有员工食堂, 但两人都饿得紧，没打算赶回公司再吃饭。他们就近在街边找了个炒饭摊，跟老板吆喝一声。祈夭加蛋加肠, 艾泊斯不要葱不要香菜。

那师傅应声开火，啪一下，火苗摇曳, 干饭粒在锅里噼里啪啦跳动。一铲子下去，有些米粒被拦腰斩断, 金灿灿的蛋液瞬间裹上去, 凝结，锁住那莹白。剩余的食材按顺序倒进那口大黑锅，层次丰富的气味弥漫到空气中。

师傅用锅铲敲敲锅沿，粘在铲面上的米粒簌簌掉下去, 算是完工了。

刚才火势旺，阳光也艳。师傅炒完饭时整个人都汗涔涔的。他把饭装进塑料盒，又把塑料盒套上塑料袋, 抹一把汗，赔着笑道：“得嘞, 两位慢用。”

“好香啊…”艾泊斯捧着塑料碗，目不转睛盯着，疯狂分泌唾液。

祈夭道声谢, 领着艾泊斯走向街边的长椅。

刚迈开腿, 一嘹亮的女声穿空呼唤：“外面多热啊，快进来。里面有空调，冷气足着呢——”

祈夭听见熟悉的声音, 回头望去，“子荷？”

艾泊斯诧异, “你认识？”

张子荷笑眯眯的，脑袋从狭长的门缝中伸出来，像是在空中漂浮。她伸出胳膊招手，催促：“快进来呀，待会儿冷气全跑走了！”

祈夭没想到能在这碰见张子荷，稍微愣一下，笑开了，“走吧。”

艾泊斯晃了神，他从没见过祈夭这样笑。

虽然他们才刚认识一天。

阳光撒在脸上，高挺的鼻梁划出明显的光影分界线。祈夭眯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但艾泊斯还是能看出他眼里充沛的情感——跟看向他时的淡漠疏离完全不一样，像蜜一样潺潺流淌。

这是祈夭对朋友的笑容吗？

艾泊斯回过神，快走几步赶上去，两人前后脚进了店，里面果然凉快。

店面狭长，餐桌和后厨只用一块淡黄色长布隔开，推开门时一阵风穿堂而过，吹动那帘子，祈夭隐约看见后厨里一个矮胖的人影。

店内播着歌，盖过了空调运作时嗡嗡的声音。这歌跟往日祈夭所听到的所有重金属音乐不同，舒缓、和平、美好，女人的歌声像羽毛一样轻柔，刮蹭着人的心脏最深处。

四周墙壁上贴着许多张明星画报，祈夭瞧着脸盲，一个赛一个地陌生。不过他发现有很多张海报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女人，那人金发碧眼，明艳肆意，眼里满是嚣张。

视线被突然横插过来的菜单打断。

张子荷靠在桌侧，扬了扬手，“别看美女了，先看看要点什么。”

菜单跟店内装潢一样朴实，只有各种口味的馄饨和一些小菜。

“艾泊斯，你一个煎饼够吗？”祈夭侧过头问。

艾泊斯点头，说完全够了。祈夭这才又看向菜单，说：“那就来一碗荠菜猪肉馄饨，小份的就行。”

“我看你瘦了不少，来个大份的吧。”张子荷把手指捏在一处，尽心尽力劝道，“我们这儿馄饨可小了，就那么一小扣扣，塞牙缝都够呛。”

“张子荷！”女人暴怒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诶刘姐，我在拉业绩呢！”张子荷高声回复，在祈夭点头后，声音又高了一度，道，“姐，来个猪肉荠菜，大份的！”

后厨的女人没再出声，淡黄色的长布飘摇几下代她回应。

张子荷回望一眼，稍微放松，鬼鬼祟祟俯下身，嘴巴对着祈夭耳朵：

“这是刘姐，我养母。除了我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其他几乎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哪哪都好，就是两点不好：馄饨小，脾气大。”

“张子荷！”刘姐又是凶神恶煞一声吼。

“诶——我这就来——森*晚*整*理”

张子荷蹦蹦跳跳跑去后厨，似乎完全没有被刘姐语气中的暴怒影响，身影消失在黄布后。

艾泊斯小声问祈夭：“你们认识吗？”

“嗯，朋友。”

艾泊斯心道，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祈夭和他朋友都挺怪的。

“这是谁？”祈夭指着墙上那明星。

“冷蛇，最近爆火的大歌星啊，这店里的BGM就是她唱的。”

祈夭听见这名，眉头一动，“她是动物冢的？”

“不是吧…”艾泊斯歪头，沉吟不决，“我也不清楚，但动物冢的人一般都不会去抛头露面，省得对家找上门来。冷蛇好像就单纯是她的一个艺名。”

“原来如此，”祈夭颇有深意打量他，“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多。”

艾泊斯面部僵硬了片刻，他也意识到自己嘴里不应该吐出这种话。一个连公司实况都没有点逼数的人，怎么可能对动物冢了解颇深？

他抿唇笑一下，想用沉默搪塞过去。

“我都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没想到你知道。”祈夭替他解围。

艾泊斯张嘴哑言，他有点不知道祈夭是真没意识到还是在逗他玩。他顺着台阶下去，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娱乐圈，知道冷蛇是因为她跟我们主走得很近，娱乐头条爆过很多次。”

“噢～”祈夭托着下巴，“疯貂主真是…男女不忌。”

艾泊斯闭嘴，不敢对主妄加评价。

那之后，祈夭有祈夭的心思，艾泊斯有艾泊斯的心思，两人都静下来。

直到张子荷端着餐盘闪亮登场。

艾泊斯直直盯着那盘海带丝，眼里疑惑，“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点凉菜。”

“是送的啦～”张子荷把菜盘摆到桌子正中间，“刘姐说她以为我的朋友是一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今天竟然让她见着实体了，刘姐很满意，大恩大德送我们啦！”

那海带丝确实馋人，根根分明，透着凉气，每条墨绿色的短线上都泛着油光。

张子荷从柜台抽出三双筷子，递出去两双。自己调整好筷子的手位，像螃蟹一样夹了夹，双眼发光，“我要吃第一口，你们不介意吧？”

祈夭扬了扬下巴，“那我吃第二三四五六口。”

张子荷眯起眼，颇为忌惮地扫视祈夭，“第二口给你，剩下的我们凭实力竞争。”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人像士兵在大战前夕磨剑一样摩擦着筷子。艾泊斯抻长脖子，满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