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在…(2 / 2)
克莱因受不了谬恩的冷嘲热讽,一把推开,“我现在在赎罪!替所有隐鱼主赎罪!”
“好了,别吵了。”祈夭开口,“你继续说。”
克莱因顺了顺气,继续道:
“联盟的总数据库在多少公里的空中?或者说,在宇宙的哪个部分?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可以推测,人们每天产出如此海量的数据流,需要巨型的处理器——至少比这栋楼要大得多。科技脑现在已经进化成了什么模样,没人能想象得到。那样超强的数据分析处理能力、超大的存储容量、巨大的能耗,是个体计算机永远无法比拟的。”
克莱因叹一口气,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用尽权限搜集了人类现有的能勘测到的飞行器,没一个有足够庞大的体积去承载他的机体。”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人类视线之外了。”
克莱因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只有等下次祂再安排输送任务,我才能知道祂现在身在何处。”
“噢哇噢——”
兰迁突兀拖出一个长音。
“那你等不到了。”
兰迁双臂还环着祈夭的脖子,嘴巴开合:“正如你所说,祂只想把地球吃干抹净,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而这份重任没落在你身上,也没落在任何联盟分部的隐鱼主身上,单单落在了我头上。”
兰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由我负责把地球上最后有价值的东西带走,上交给王,恭送祂离开。
“你应该知道吧,地球一旦被迫停止熵增,面临的就只有——”
克莱因嘴唇颤抖,像在冬雪里埋了三天三夜。
“死路一条。”
谬恩闻言面色大骇,“血雀、你!你也不是个东西!”
兰迁微笑着拍开他的指头,“别叫我血雀,我又不是人类。”
谬恩的下颚不断晃动,似乎忍受着极大的怒火,“你到底是什么?”
兰迁眨巴眨巴眼睛,“当然是跟王同类型的存在,不过我可没那么有能耐,是靠着尽心尽力给祂打工才茍得一命的小可怜一枚。”
“你别他妈放屁了!”
祈夭无视谬恩的吼叫,冷静自持,“克莱因,如果我们能提供那位的具体位置,你的计划能继续实行吗?”
“呼——可以、可以的!”
克莱因边做深呼吸边用手在空中比划,义眼中的数据拟合成型,他激动道,“只要在发射之前不让祂察觉到,你们给出定位,我就有十成把握找到祂!”
“发射之前不让他察觉到,那之后呢?”
“火箭设置了全自主系统,一旦离地,祂就无法干预了。”克莱因握紧拳头,义眼泛光,“我们会是午夜时分升起的太阳。”
谬恩还在坚持,“不是,操!有没有人理我一下!血雀他不是我们这边的啊!”
兰迁无语道:“傻逼——”
克莱因倒吸一口气,认同:“傻逼。”
祈夭拍了拍谬恩肩膀,不轻不重说:“他刚刚只是在逗你。”
“就是嘛,你以为我要Forza干嘛?”
兰迁乖乖接过祈夭的话,自问自答,“只有Forza发动机能承载浓缩暗物质。”
“浓缩暗物质?”谬恩一晃神,“超远距离星际航行所需的燃料?”
“不错。”
兰迁眯起眼打量他,歪头,“你怎么知道这个?”
谬恩大手一挥,呼呼生风,“先别说我,先说你们——”
“你要Forza,早跟我说我不就给你了吗!让祈夭偷偷摸摸当卧底干什么!”
“…当初没想着让你参与进来。”
谬恩一噎,又看向克莱因,“再说你,刚刚这些话,你怎么不对外面说?一群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你非要自己一个人强行扛着担子,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这是蠢蛋!”
克莱因拉着他领子,忍无可忍,“你才蠢蛋!大蠢蛋!这种话,你让我怎么公布?现如今教育是稀缺资源,受过文化熏陶的人少之又少。这消息公布出去,除了教唆群众丧失求生意志,还有什么狗屁的作用!”
克莱因脖子溢满了青筋,此时此刻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愤怒,紧绷着,紧绷着,突然浑身一悚,卸下力来。
他望着祈夭和兰迁,眼里含光,似乎是泪珠,赌气一样迟迟不肯落下。摇着头做出一副又哭又笑的丑陋表情,声音染上哭腔:
“真的很感谢,我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身边还会有人。在你们来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千千万万的冤魂盘旋在我头顶,死命盯着我,我怕得浑身颤抖,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没办法允许自己辜负任何一个灵魂,我不敢对不起他们啊…但是走了这么远了,一直一直,都只有我一个……”
谬恩还是不服气,不过气势已经弱了不少,嘟囔:“你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克莱因边哭边吼:“那他妈还不如我自己单干!”
谬恩一扁嘴,没敢再去触克莱因的霉头。
克莱因一向是最好面子的,见着谁都挂着礼貌疏离的笑容,盘着油光发亮的佛珠,温温柔柔说几句“阿弥陀佛”。
他很少见克莱因这副模样,准确地说,他从没见过。
克莱因崩溃地双手捂脸,难以自持蹲下,源源不断的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来。
他并没有嚎啕,也许这是他给自己设的最低限,只是像小兽一样轻轻呜咽。
祈夭弯下腰,伸手抚上克莱因小臂,一蹭一蹭地安慰。
…真是辛苦了,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
良久,克莱因擡起头,他双眼已经通红,肿得不成样子。他对祈夭说:
“我很抱歉。”
“为什么?”
克莱因反握住祈夭的右臂义肢,金属的触感在指尖绽放,刺痛了血肉最深处的神经,“因为你为人类改变了太多。”
祈夭浅浅笑道:“成长就是这样的,变来变去——舍弃一部分自己,又创造另一部分自己。”
“但是…你是用一种痛苦,换另一种痛苦。”
“不。”祈夭转头,与兰迁并肩站立,“至少此时此刻,我很幸福。”
“好了,煽情结束。”
兰迁亲亲祈夭的脸颊,把克莱因从地上拉起来。说实在的,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太能理解除祈夭以外的大部分人类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
“先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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