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空(1 / 2)
升空
两天后, 葬礼的消息飘得铺天盖地。最终地点定在一座古堡,离城中心很远,周围原本称得上荒芜, 但此时还是塞满了车,人来人往。
这次隐鱼主和血雀主可都声明了会到场,对大部分人来说, 能混上一面就不枉此行,聊上一句就是血赚!
入口处, 帕西利亚和一位穿着修身黑袍的优雅女人站在一起。
那女人伸出手, 轻柔抚过帕西眉间,说:“帕西,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不要露出这幅表情。”
帕西偎着她蠕动了一下, 艰难出声:“妈妈,他是我的朋友。”
“…我只允许你这次这样,以后死朋友的情况不会少, 有时候甚至还是自己害死的,你要尽早适应。”
帕西利亚不再出声了。
帕西利亚夹着尾巴, 小心地跟着母亲穿过人群。母亲如往常一样,轻盈优雅地迈步,游刃有余地与前来的人攀谈感慨。他们说着祈夭生前的风光, 大肆夸赞着他为集团捐躯的英勇事迹, 而帕西陷入了沉默,乍一看,好像他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人。
确实, 帕西目前还没哭,眼睛里干涩, 连泪水都没有。
直到他看到那一幕——
纷乱的光线里,一个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身形躺在台上,僵硬而毫无生机。
祈夭双眼紧闭,脸上抹着粉,泛出些虚假的血色。他身边全是花,真花。厚实的红色花瓣相互挤攘,枝桠上的尖刺被尽数剔去,扭在一起。
这一秒,帕西利亚这才有了祈夭已经死亡的实感。
他盲目地往祈夭身前磨蹭,发出哀伤的低鸣。
“祈夭。”他轻声唤道。
众人的祷告声汇成吟唱,将帕西利亚的声音压在膝盖以下。
“祈夭…祈夭?”他提高了点音量。
帕西利亚确定,这次的力度足以支撑声波传到祈森*晚*整*理夭耳朵里,但那人还只是躺着,没有回应。
帕西凑近去瞧,祈夭胸口没有起伏,呼吸完全消失了。脖子上留着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刀疤,只是用线缝上,虚虚掩在一处,但并没有愈合。黑色的皮肉边缘卷翘着,丧失了所有的自愈能力,像真的死了一样。
不可能吧?
不可能吧,祈夭,不是说好了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几个都会一直相互陪伴吗?嗯?不是要看着我一步一步变得成熟稳重,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吗?
……你个骗子!大骗子!你还欠着我一根奥尔良风味的烤羊肋骨和一朵真正的蒲公英!不许你走!我不许你走!
“帕西,注意形象!主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直到母亲把手帕忽的按到脸上,帕西才发现自己的热泪已经淌了满面。
一转头,血雀主身着黑衣,面色沉静,确实在向这边踱步。
帕西利亚瞪着通红的眼睛,强止住泪,用颤抖的声音跟母亲一同施礼,“主。”
兰迁与女人平视,关怀道:“贵公子还好吗?”
帕西母亲把帕西掩到身后,一副维护的姿态,“小儿目前情绪有些激动,不过请主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兰迁把目光落下,生硬地唤:“帕西利亚·蒂塔克塔。”
帕西利亚极力控制着情绪,从母亲身后站出来,“…主,我在。”
“擡起头来。”
帕西仰首,把哭得堪称惨烈的一张小脸明晃晃朝天,“是!”
兰迁的语气稍软,手指一伸,“去那边吧,他的朋友似乎都在那边。”
帕西利亚望了一眼母亲,母亲一点头,便机器人一样擡腿往那边走去了。
“学姐,年森。”
不知道为什么,一把这两个熟悉的称谓叫出口,帕西利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蠢蠢欲动了。
年森递过来,“纸。”
与帕西相似,张子荷眼睛也亮闪闪的,但不是因为泪,而是激动。她盯着不远处闪光的地方,小声赞叹:“哇!那祭台上镶满了珍珠啊,你们说我有可能偷偷扣一颗下来吗?”
帕西利亚原本就忍哭忍得艰难,被她一句话点起了怒火,“张子荷!”
年森拢着帕西的背,开口劝道:“帕西,别太伤心了。”
帕西震惊地看回去,“年森,你怎么也…”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逃窜,却连一丁点的悲伤都没有发现。帕西利亚对他们的无情难以忍受,又感到陌生,恐惧,愤怒:
“你们、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伤心吗?!你们都没有把祈夭放在心里吗?他曾经对我们那么那么好,你们都他爹的忘干净了吗!!”
两人沉默,帕西利亚一左一右把两人推搡开,从中间撞出去。左脚迈过右脚,大跨步冲出古宅。
帕西狠踹一脚石头,疼的是脚。疼得他下意识流出眼泪,后面渐渐不疼了,但帕西依然哭着。
涕泗横流,年森给的纸就握在手心,他就是不擦,仿佛心头堵着一口气,任由自己狼狈。
他哭得天昏地暗,听见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愈发伤心。
这么多人,有多少是真心为了祈夭来的?都他丫被这恶臭的世界腌入味儿了,臊着一身臭铜钱味儿!狗屎!连猫屎都配不上,一群狗屎!
只有我在真心哀悼!
帕西利亚恨不得一尾巴把整场的人都抽死,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只能欺负欺负自己,手指越捏越紧,隔着外衣也揪得生疼,操,疼得好爽啊——突然,一片巨大的阴影笼下来。
擡头,两人视线交错。
“帕西利亚,”兰迁平静地说,“很多人在找你。”
帕西利亚瞳孔一缩,睫毛接连地动了一下,再顾及不上什么,擦干净脸,慌忙站起身来鞠躬行礼。
当脑袋再次回到高处的时候,帕西只觉得自己头昏目眩,眼前黑乎乎一片。
“…抱歉、主,我把光脑关静音了……我只是太伤心了……”
“不打紧,我跟他们说找到你了。”兰迁一手扶住他,另一手递出去个塑料袋,“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帕西利亚的目光落下去,显然没想到主会这样用心待他,也没想到主会将这么劣质的包装拎在手里。他推脱道:
“主,劳您费心,我不饿。”
“哭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兰迁带着毋庸置疑的态度,语气硬起来,把塑料袋一把塞进帕西利亚怀中,“吃。”
帕西利亚只好接过,到手的瞬间,热气透过薄膜传到手心。他扒开皱皱巴巴的塑料袋,掀开裹着雾气的塑料盖子,眼睛瞪得发直。
炒饭。
那样熟悉的、热乎的炒饭。
帕西利亚的双手蓦然颤抖起来,甚至来不及拆一次性筷子,嗷呜一口埋下去。
绝对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味道!
“他、是他吗?”
帕西利亚望着兰迁,没大没小地胡叫,“他还活着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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