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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鸣玉(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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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鸣玉(8)

一直低头不言的大学士陈琅听完此言, 实在忍不住想笑,最后左右环顾之后,生生艰难压下嘴角, 化成了喉间的几声咳, 落在寂静一片的大殿中, 让永王的面子颇有些挂不住。

淳容公主的先例就摆在那, 即便再不记打, 也才过去五六年。

若是先帝仍在, 此事决计不会答应。青烈人出尔反尔惯了, 以公主前去和亲, 除了生生毁掉一个公主,别无益处。

朝臣又何尝不知, 郁岑此举并非议和, 而是为了掣肘郁微, 使她无法在连州安心待下去。

谁知目的是达到了,郁微的确回来了, 可她却是带着筹码,专程来下永王的脸面的。如此直截了当,倒让陈琅觉得大快人心。

“此等荒唐古未有之。吾儿乃皇孙贵胄, 岂能向青烈女君卑躬屈膝!”

郁岑一甩袍袖, 脸色铁青。

陈琅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却于暗处被尤清辉轻扯了袍角。

他心领神会, 闭嘴不言。

“古未有之,则自今日始。”

郁微眉眼带笑, 温和地问:“论长幼, 皇叔之子最为年长,而嘉宁尚未及笄。论尊卑, 嘉宁是先帝之女,中宫皇后所出,而皇叔之子是臣子。怎么就有,臣子不可向青烈女君卑躬屈膝,公主便能下嫁青烈三王子的道理?若是皇叔给不出反驳之由,下月初三,该是你儿子的婚期。”

分明是温和的语气,字字句句却如细密的针,最是知晓往何处扎下最疼。

本就是个简单的议事,成与不成皆看永王一人的心意。

谁也不曾想到远在连州的宜华长公主竟会出现在此,最后使得殿中议事变成了一场争执。

若郁微未曾拿出先帝遗旨也就罢了,可偏生又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殿中一时寂静,谁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什么了。

自郁微来后,便一直旁观的尤清辉站了出来,向郁微恭敬地行了礼,道:“以老臣之见,此事的确不宜操之过急。曲平军将士为了将青烈部驱逐出姜关而浴血奋战,青烈部亦未有停战议和的表示。战事胶着之际,朝廷不想如何补足粮草辎重之需,反而在筹谋求和,难免会寒将士之心。即便是要议和,也不是此时。至于和亲人选,先搁置,先搁置吧……”

陈琅终于忍耐不住,清了清嗓子,道:“不好吧,可王爷不是说,为了能与青烈部议和,他费了不少的心思吗?现在说暂时作罢,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良苦用心?”

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锋最后都指向了郁岑一人。

尤清辉此番显然是在给他找台阶下,而陈琅之言又明褒暗贬地给了他难堪。

郁岑的脸色一时极为精彩,看在众人都在此,不好说什么难听话,便只道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

议事散后,尤清辉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殿。

陈琅一路小跑赶了上去,道:“阁老的身子骨真是硬朗的,走路这般快,下官竟追赶不上。”

尤清辉怀揣着笏板,放慢步子走下长阶,眼皮也没擡一下:“不知你为何执意要说那样的话,我百般阻拦也挡不得。你难道不知什么是祸从口出吗?陛下年幼,你若得罪了永王,这仕途也算到头了。”

陈琅不以为意,道:“阁老不是也不赞同他吗,为何方才要改而为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心思,这段时日,朝臣们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只怕议和和亲,也是他费尽心思用以排除异己的法子。什么与青烈交谈争取的机会……秋冬在即,青烈部急着过冬,哪里能看上他开的这点蝇头小利?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暗中与青烈部有勾结。”

石阶上的雨水未干,他轻轻地提了把袍摆,道:“别祸害公主了,他儿子去青烈就挺好。”

“你呀……”

尤清对他这副刚直的性子感到恨铁不成钢,环顾四周,见四下里无人,他这才道:“嘴上争执一时得意了,你想过后果吗?”

走到平地,陈琅松开了袍摆,弹了弹袖间尘灰,漫不经心道:“阁老就是想太多,处处想着如何平衡,可您想过没有,有些人从始至终就不甘心被拿来平衡。如若不然,他早便就藩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在干明殿中多嘴?”

“元辅有元辅的难处,若不是放心不下这江山社稷,今年也合该是我告老还乡之时的。或许,我真是年迈且无用了吧……”

尤清辉的步子缓慢下来,手中的笏板慢慢垂落下去,声音也轻缓了。

他原想着,东宫有江砚行做太傅,他也能放心。只消入秋,他便寻个理由辞官回乡,也过清闲的日子去。往后朝中如何,本应与他毫不相关的。

可宫中出了那样大的事,先太后与先帝前后离世,留下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登基即位。边患不绝,宫中还有这样一位摄政王。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走了。

既不能再走,他便要替先帝守好这江山,将小皇帝辅佐至能亲政为止。

要做好这件事,对于一个已经在官场沉浮了一生的尤清辉而言,并不算太难。

可是偏生永王中途插进来一脚,将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了模糊不清的浑水。这种时候,他身为元辅,行事便有了各种艰难。

陈琅宽慰道:“阁老辛苦,诸位同僚心中都明镜似的,何必妄自菲薄?若无阁老忙碌周旋,宫乱之后,难能得今日消停。”

“奉承话不必说了。”

尤清辉瞥了一眼陈琅,解释自己方才那番话的用意,“你也知道,如今难能消停。宜华长公主又从连州回来,今日这样的场面,往后只怕还多着呢。你我身在内阁,应当为朝廷分忧,而非在其中煽风点火。因此,永王说了什么不合适的,驳回就是了,切勿直言触怒于他。不然这些怨恨,都是要记在t当今陛下身上的,于公主也毫无益处。陈琅,你可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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