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海市蜃楼(三十五)(1 / 2)
夜色晦暗,月明星稀,围场的营帐中,零星地亮着几盏灯。
营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声音,顾良面目狰狞地往地上摔东西。
“好你个顾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下黑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身旁的小公公战战兢兢,他胆战心惊地问:“三皇子,为何不向皇上告发他,咱们受了这无妄之灾,怎么能忍气吞声呢?”
顾良捂着自己的肚子,阴狠地说:“我难道就那么蠢吗?这我早就想过了,但若是我用此事去告状,顾疏难道就不会狡辩他是不小心吗,万一他真的破罐子破摔了,真把我供出来,那父皇该怎么看我啊。”
小公公犹豫地说:“那三皇子打算吃了这个暗亏吗,这也太便宜九皇子了。”
顾良眯着眼,恨恨地说:“我怎么会放过他,我可是睚眦必报的,我的好弟弟,明天狩猎,他就等着吧,我绝对让他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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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程执和顾疏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棋盘。
程执执黑子,顾疏执白子。
灯花在一旁静静地燃着,有时候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烛声。
营帐内很安静,安静到,两个人能彼此听清对方的心跳。
棋盘上黑白交杂,一围一堵,黑子不动声色,声东击西,你争我夺,渐渐蚕食白子。
“我输了。”顾疏用指甲轻揉着白子,无奈地说。
“你心神不宁,没有认真下。”程执看着棋盘。
“又被你看出来了。”顾疏含着笑看她。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必遮遮掩掩。”程执抬眼,端起茶水,轻饮了一口。
顾疏眼神微动,稍稍前倾,微热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抹去嘴角的茶水痕迹。
他冷冽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她,平常的夜色不知怎的,添了几分暧昧。
两个人相距很近,他的幽深的眼睛柔和地盯着她,含着笑意,眼尾微微上勾。
他看着云淡风轻,但实则耳朵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这是你的。”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呈在程执的面前。
灯火亮亮的,他眼睛闪闪的,暖黄的灯光,把他的眼睛化成了琥珀,变成了一汪清池。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执,像是欢快摇尾巴讨主人喜欢的小狗。
簪子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顾疏难得的有些羞涩,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眼心急地说:“知了,你快打开看看。”
灯火背后,程执的脸上被隐匿在黑暗之中,她脸色煞白,异常冷静。
她轻轻闭上眼,脑海中那种熟悉的痛苦又开始了,像是有千万个根针一样,丝丝缕缕地穿过她的精神力,如狂风巨浪一样席卷整个大脑,无论多细微的角落,都被不遗余漏地穿透。
她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停止流动,一种令人窒息的冷瞬间冻住了她的身体,她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动都不能动弹。
不对,这次的痛苦比上次还要剧烈。
细细密密的冷汗从她额头沁出来,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毕露,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肤。
但她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她睁开眼睛,隔着灯火冷漠地注视着顾疏。
“九皇子还是收回去吧,我现在既然是郡主了,什么也不缺,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的声音像是结了一层冰,冷得不近人情,冷得像是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顾疏愣了愣,像是被惊雷劈中了一样,他的脸瞬间褪成苍白,心像是被撕碎一样,痛得几乎快要停滞呼吸。
他的手有些抖,强笑着说:“知了,你还没有打开看呢,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
程执忍着脑袋中的剧痛,极力克制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头脑之中的痛苦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啃啮一样,头皮发麻。
她浑身冷汗淋漓,但她的头脑还尽全力保持清醒。
这件事情顾疏绝对不能发现,她现在只能让他快点离开。
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九皇子,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吧,我就不送了。”
灯光晦暗,程执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光影中,模糊不明。
顾疏极力想要看清眼前的她,可是还是像是雾里看花一样,朦胧不清,除了冷漠无情和皱着的眉头,他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急忙避开,不敢再看一眼她的神色。
顾疏僵硬地站起身来,带着一丝狼狈和不知所措:“那……那知了,我先走了。”
营帐中,只有程执,她紧咬着牙,冷汗涔涔,她知道顾疏还没有走远,所以忍着不敢发出丝毫痛呼。
半炷香后,她倒在**,一种难以形容的刺痛如电流一样,传遍她整个大脑,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系统,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的精神力又生长了吗?”
“滴!经检测,宿主的精神力正在以亿万分之一的速度飞速生长,原因截至目前尚不明确,请宿主放心,目前神经痛苦属于正常的范畴,宿主暂无生命安全。”
“那我这次疼痛的力度为什么比上次要强很多?”程执紧紧攥着被子,紧皱眉头。
“滴!原因尚未不明,请宿主耐心等待系统升级。”冰冷的机械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程执长呼一口气,这种疼痛等级其实并不是很强,甚至比不过她在星际监狱里受过的痛苦,她完全可以承受。
只不过她在芥子世界中的这具身体太过脆弱,即使程执能忍,但是原身这副躯体的生理反应,她很难克制。
不过,难受归难受,程执心里突然有一个隐秘的幻想。
万一,她是说万一,她的精神力现在正在生长,那么是不是预示着,它有可能恢复到自己的巅峰,那她是否有可能重新回到原先的世界。
她记得自己还有一件尚未完成的事情,她现在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只是,她知道,这件事情她一定要去做。
夜色淡漠,沉默的乌云渐渐遮挡着月亮,天色阴沉沉的,浓得像是要滴墨。
渐渐地,连星子也遮住了,秋蝉毫无生机地唱着自己的挽歌。
深夜,淅淅沥沥下起了第一场秋雨,雨声沙沙,像是粗粝的手掌在互相摩擦一样,听得人心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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