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石二鸟（五十六）（2 / 2）

黑衣人欲言又止：“将军神机妙算，属下本不该多言。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将军为何这样做，前朝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十年，皇上还没有忘记，当年萧季青一事，皇上对您一直是有所怀疑的啊，您告发顾疏的时候，又提到萧季青，难道不怕被皇上怀疑这告发出自将军您的私心吗？”

李忠狡猾地笑了笑：“你能想到的，老夫怎么想不到呢？我要的，就是皇上的怀疑。我当然知道他一直觉得萧季青是我设计害死的。早些年间，甚至还为了扳倒我，不自量力地想要平反萧季青谋反一事。可现在，顾疏被认证为萧季青的子嗣，甚至他母亲还颇有心计地设计皇上与她春风一度。因此她肚中的孩子换了一个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皇嗣。皇帝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血脉被玷污，所以会毫不留情地杀了顾疏。”

“可是……可是这样对我们来讲，有什么好处呢？”黑衣人不解。

“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妙计啊。萧季青当年虽然已经被杀，但是朝中旧臣对此事心底依然存在异议，甚至想要重新翻案。可萧季青一翻案，老夫就得死，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忠冷笑一声，接着说：“顾疏现在已经被指认为萧季青的子嗣，现在他被杀，朝中想要翻案的大臣，自然会歇了这份心思，甚至会对皇帝有些不满。只要皇上一杀顾疏，就再也不会帮助萧季青洗清冤屈。毕竟洗清了又如何，萧季青唯一的后代已经死在他手里，他又何必再白费这一场功夫。”

黑衣人惊叹：“将军英明，这样一来，皇上就再也不能拿当年萧季青谋反一事来威胁您，这个威胁还是圣上自己亲手消灭的，这样一来，就算他依然怀疑将军，可是也束手无策了。”

李忠赞许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我就是要亲自指认顾疏，就是要皇帝如鲠在喉。他怀疑我又如何，还不是碍于脸面，乖乖地将扳倒我的铁链亲手铲除。我看他越难受，我这心里就越畅快，这么多年，我忍了实在太久了。那个稳婆处理掉没？”

黑衣人答：“还没有解决，恐怕圣上还要查问。不过将军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交代过了，只要她愿意撒这个谎，我们保她子孙一生富贵。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都在我们计划之内，顾疏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她生产是早是晚，有没有蹊跷，这还不是由我们说的算。”

李忠也得意地冷笑道：“这可真是上天垂怜，顾疏的母亲竟然和萧季青有牵连，自己又作死勾引圣上，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为我做了嫁衣，实在是天助我也。顾疏，必死无疑，他一死，圣上就失去了拿捏我的一个把柄，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雪下得越来越紧，李忠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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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叠翠，近水澄清，月坠山腰，飘雪琼玉，将青黛松山染成了羊脂玉块。

偌大的山林中，只听得见钟声空灵，隐隐从更远处传来回声。

程执还没有敲相国寺的门，那门就自己开了。

一个小沙弥合手：“阿弥陀佛，施主，你要找的人正在等你，你自行前去就可。”

程执合手回礼，不禁暗暗心惊。

顾疏才刚刚被禁军带走，纪老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猜到她会来找他的？

程执虽然在万音尘和程锦如面前表现得很冷静，可是事实上，她心里也没有底。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任务，顾疏不能死。

程执推开门，屋内烧着小火炉，暖烘烘的。

“纪老。”

“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拿出来吧。”纪老双眼紧闭，却把程执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您老当年是经历过那个事情的，这玉佩和手帕，您看看您可认识？”

纪老睁开双眼，拿起玉佩仔细地端详着。

他点点头：“这的确是萧家的传家之物，很是珍贵，当年我在萧季青身上见过它。”

程执心凉了一大半，先不说萧家当年的罪行还没有澄清，就算澄清了，顾疏也并非皇室血脉，欺君之罪，还是难逃一死。

“这手帕，不对劲。”纪老皱着眉头说。

“哪里不对劲，有什么奇怪之处吗？”程执好奇地问。

“顾疏的母亲按理来说，只是一个知县的女儿，一个区区七品官的女儿，怎么用得起这锦云纱？”纪老摩挲着手帕，奇怪地说。

“锦云纱是什么？”

“锦云纱乃是我隥朝西南之地的特产，不过数量极少，非常珍惜，一般皇室能用得上锦云纱的人，屈指可数。不过，我依稀记得，前朝还未大乱的时候，当时萧将军所向披靡，大胜边境悍匪，为边疆赢得了数十年的和平与安宁。因而灵帝龙心大悦，赐给了他无数珍宝，其中就有这锦云纱。”

一回忆起过去，纪老面上有些感伤。他的朋友、亲人，都已经只存在记忆之中了，如今也只有他，还活在尘世间。

程执心彻底凉了，她把最后一丝期望寄托在这张手帕上，妄想会有一线生机，可事实上，一切已经一锤定音。

她灰心丧气地说：“这样说来，顾疏的父亲，真是萧季青了。”

“不一定。”纪老摇摇头。

“不一定？！”程执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纪老淡淡地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顾疏既是皇子，又是萧家的孩子。”

“您这话怎么说？”程执若有所思，心中已经隐隐浮现了一个答案。

“萧季青，有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