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春儿的娘(五十九)(2 / 2)
山路上还有残雪,雪没有融化透,所以山路还不算特别滑。只是山路很少有人走。
程执行至山半腰,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
等她再仔细听的时候,万籁俱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程执困惑地摸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要离开此处的时候,那呻吟声又响起来了。
这声音听着不远不近,在这空空****的山林中,显得格外诡异凄冷。
程执并不想多管闲事,顾疏的事情还迫在眉睫,距离行刑之日还有三天,她不能再被其他的事情牵绊到。
程执抬脚正要离开,那声微弱的呻吟又传进她的耳朵。
这呻吟声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一样,一直不停歇。
程执狠了狠心,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ta不能多管闲事,如今时间紧张,顾疏的生死和她的生死息息相关,她必须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才有余力顾及他人。
片刻之后,程执终于翻过了两座山,此刻,她已经筋疲力竭。
只是她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到一处药铺,才放心地将怀中的披风罩着的小孩子放下来。
“郎中,郎中,快出来救命,人快死了。”
郎中一听程执吆喝,赶紧出来,一见披风中孩子苍白的脸蛋,立刻激动起来。
“老刘家的孩子找到了,快去喊老刘。”
药童急忙跑出去,欣喜难耐,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老刘,老刘,你们家孩子找到了,快来我们药堂。”
“你是在哪里找到了这孩子?”郎中边把脉,边问门口的程执。
“我?我在山上找到的,我是来城西这边办点事儿,山脚的路太慢了,所以走山路,树底下遇见了这孩子。他还能救活吗?”程执倚着门框问。
“还好还好,虽然寒气入体,高烧不止,不过再晚一些恐怕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力。”郎中心有余悸地说。
程执从怀中掏了二两银子,“郎中,这孩子就留在你这里看吧,一会等他家里来人找估计也没什么问题,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郎中正要开口挽留,这时房外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春儿啊,我的春儿,郎中郎中,我儿子怎么样,有危险吗?”一个衣着简朴的农妇进了药堂,哭天喊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哭得伤心欲绝。
“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受冻了这么多日,再晚一些,恐怕双腿难保,都是多亏了这位……嗯?人呢?”
郎中一转眼,身后的程执早已经不见身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有一位好心人救了春儿,还留了银子。”郎中解释道。
农妇眼睛通红,“他在哪里,我得谢谢人家,不然春儿恐怕得丢了这条命。”
“她走了啊……啊,”郎中指着门口,“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程执突然从门口冒出,“不好意思郎中,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城西刘家要往哪个方向走?”
农妇正抹着泪,听见程执的发问,眼中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
郎中笑着说:“真是巧啊,你救的这家……”
“我们家正好是他们家邻居,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人,找他们又有什么事情?”农妇打断了郎中的话,笑着说。
郎中斜着眼看程执,不知怎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这么多年了,家里人让我来看看表叔表婶们。”程执笑着说。
农妇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为**的孩子掖好被子,抬头笑着说:“我正好要回家一趟,姑娘你救了我的孩子,我正好帮你带带路吧。”
郎中有些紧张地说:“春儿娘,你这是……”
春儿娘面色平常地说:“天寒地冻,正好我回家给孩子拿一床棉被来,麻烦郎中先照顾好我的春儿了。”
程执无端感到奇怪,只觉得郎中和春儿娘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可是她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春儿娘站起来,背脊挺得直直的,她温和地对程执施了一礼,说:“恩人请随我来。”
程执心中急着找到顾疏母亲身边的侍女,于是没有多想,就跟着她走了。
程执从清晨开始爬山,如今进了药铺再出来,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春儿娘借了只灯笼,招呼着程执一起走。
“我在刘家旁边住了十几年,怎么没听他们说过有这样一个水灵的侄女呢?”春儿娘笑着夸奖道。
程执哂笑了两声,含糊地说:“我们两家相隔甚远,平日里也不怎么联系,我只小时候见过表叔表婶,他们不知道我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也是正常,都怪我平时和他们来往的少了。”
春儿娘笑了笑:“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年的时候,你表叔表婶倒是出门去看过亲戚,恐怕就是去看你们的。”
程执听出来春儿娘话里话外的试探,心知说得多,错得多,于是也不吭声,只笑了笑。
灯笼昏黄,天色晦暗,朔风渐起。
程执借着灯光,来来回回地看着周边的景色,越看越荒凉,偌大的一个城西,怎么连一个人都见不到。
“怎么感觉我们越走越荒僻了,这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程执试探地问着身旁的春儿娘。
春儿娘笑笑:“城西本就荒僻,我们梅州山林多,平地少,所以回家这条路看上去荒僻了些,往日路上也很热闹,不过,这几天下雪,这个时候天也晚了,所以路上人也少了。”
她说这话,脚下的步子也并没有停下来。
春儿娘提着灯笼,程执走在她后面,看着她挺直的脖颈,突然问道:“春儿娘是土生土长的梅州人吗?”
“是啊,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出过梅州。”春儿娘的声音幽幽从灯笼前传出来。
程执眼神有些复杂地说:“梅州多山林,不知道春儿娘家里之前是干什么的?”
一听这话,春儿娘回头对她莞尔一笑:“我只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家里有点薄田,靠天收种点东西吃,勉强可以糊口。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姑娘的表叔表婶也是这样的,姑娘虽是外地人,但总应该是听说过吧?”
程执靠近她,笑盈盈地说:“怎么,春儿娘是怀疑我是坏人吗?”
春儿娘捂着嘴轻笑,边走边说:“你瞧这话说的,姑娘救了我儿子的性命,我报答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你?”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请教春儿娘。”
“恩人你说,我必定知无不言。”春儿娘依旧往前走着。
“我不明白,您既然相信我,那为什么要把你的恩人带进沼泽里呢?”
程执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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