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风不竞(1 / 2)
萧瑧时时有公务在身,便坐下来处理。
李星仪识趣,轻手轻脚地打算离开。人还未走到门外,便听身后人问:“去哪儿?”
李星仪回头,道:“殿下要看卷宗,我去泡杯茶。”
萧瑧的双肩稍稍下垂,那只比纸还要素的手卡在卷宗上,有些翻不动。
暗示对于他这样骄傲的人而言实在不体面,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说:“我不用你伺候,你也不必非要分个你我。若说欠,你欠我更多,便是将你卖掉也难抵。外间人说我心眼窄,容不得人,这话不假,只是面对的是七尺丈夫。对女子我向来宽宥,更何况是你。”
李星仪岂能不知道?若不是亲眼见着,根本想不出世间还会有这等的人。
她坐去离桌案不远的一张小榻,双膝并在一处,裙摆偏朝着他的方向。
“那我就在这儿。”李星仪道。
她腰板挺得直,双手叠在膝上,有榻不躺非要拿着这股劲,就像初来友人家中做客的有教养的小孩,绷得紧,却不容易叫人瞧出来。
萧瑧知道她不自在,却也不提醒。
然而拿劲拿久了,终究还是累。抬眼偷觑萧瑧,见他正被一摞卷宗所累,一边翻阅刑案,一边秉笔疾书。眉前那几缕碎发被拢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倒更显英气。
李星仪移开了眼。
她昨夜不曾休息好,如今坐在暖洋洋的书房内又有些犯困,便悄悄地往后坐了坐,倚在靠背上,垂头眯起了眼。
过了不知几时,萧瑧抬起头。见窗户未关紧,静步走去关窗。关好却又觉得室内过于热,回头看李星仪,睡得耳根都透着绯意。
素来十分讲究的萧瑧难得地在书房小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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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萧纯一路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到了含章殿,便知萧瑧所言非虚,平日里紧锁的偏殿此刻大敞着,宫人一茬接一茬地向外搬着东西。
萧纯上前一步,见他们搬的正是自己曾经用过的东西。古玩玉石、陶瓷摆件这类尚算完整,但书卷书简皆被焚毁,更不要说以竹篾绢丝为材制作而成的各类纸鸢,它们被烧成灰烬,又遭雪水打湿,最终化作宫人笤帚下的一堆秽污。
燕王妃赵海棠由三五个宫人簇拥着,头顶罩着华伞,见他来后笑得意味深长,却又咬牙切齿。
“殿下在外快活,含章殿可遭了殃。”赵海棠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昨夜也不知怎的,明明下着雪,偏殿便烧起来了。想是宫人有手脚不干净的,趁夜摸进去窃宝,打翻了烛火才酿成祸事。”
自萧纯离开后,含章殿便再无人居住,来打扫的不过是些普通宫人,若说要窃早便趁着没人的时候窃了,哪有人在时候动手的道理?
赵海棠挥了挥手,身后执伞的和身前秉笤帚的宫人尽数退去。
她还未走到萧纯跟前,嘴角便跟着眼尾耷拉下来。
“人也见过了,旧也叙得差不多。来了这样久,也是回去的时候了。”她看着萧纯,一字一句地道,“咱们来时可是已说好,你必须要听我的。”
然而素日对她言听计从的萧纯,此刻却没有搭理她。
只见他半蹲下身子,在灰烬残骸中不断地翻找着什么。
赵海棠见他如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满脸厌恶地道:“天潢贵胄?真是笑话!过了这么多年,你扒脏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同城外的流民乞丐又有何异?真是恶心!”
萧纯停了手,慢慢站起身。
“从前是死尸,如今是秽杂。”赵海棠继续刺他道,“果真是狗改不了——”
她的喉咙猛然被人扼住,以致于连后半句话都未能讲完。
赵海棠瞪大了眼睛。
萧纯那只瘦削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盯着她,双眸中掀起猩红风暴,整条手臂连带着人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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