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相对(1 / 2)
“我已经给她们送去了饭食。”婆子恭敬回答,前头的方八突然笑了:“十一也真有意思,就是不肯告诉我们,她女儿的爹是谁,我在那听了好一会儿,十一竟然说,不晓得孩子的爹是谁。”
“也是十一自己不注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就能想要孩子就要孩子。”婆子说完这句话,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李太太那个十三岁大的女儿,虽然说是大哥的,但谁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
毕竟李太太和秦渝蓉的父亲,也曾有过恩爱情浓的时候。
秦渝蓉站在大门前,此时已经快入夜了,这扇大门,却一直紧闭没有打开。
突然大门在秦渝蓉面前缓缓打开,来喜不由带着人后退一步。而秦渝蓉却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还请贵府主人,送我妻子出来。”
开门的是方八,他已经从里面打着盏灯笼走了出来,瞧见方八,又勾起秦渝蓉久远的记忆,秦渝蓉的眉头皱起:“是你?”
“还请秦爷进去里面一叙。”方八对秦渝蓉恭敬地说着,这会儿反对的是来喜,来喜高声道:“你们家这装神弄鬼的,方才我妹妹都没出来,这会儿,又让我妹夫进去,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秦渝蓉道:“我家主人也记得当初的事,内心十分悔恨,还请您进去一叙。”
内心十分悔恨吗?秦渝蓉并不相信她内心会十分悔恨,于是秦渝蓉对婆子道:“我进去,该是什么身份呢?”
“您想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婆子恭敬地说着,秦渝蓉看着那扇门,往前走了一步。
来喜却已经拉住秦渝蓉的袖子:“我觉得,你这会儿还是别进去,免得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真要出了点什么事儿,想来和这宅子的主人,脱不了干系。”秦渝蓉朗声回答,方八低头:“请。”
秦渝蓉缓步踏进大门,方八和婆子跟着秦渝蓉走进大门,但那扇大门并没有像方才一样关上,门依旧开着。
来喜不由上前一步,里面已经走出守门人:“我们家主人说,还请列位在外面等候。”
主人家不让进,那确实只能在外面等候,来喜的心跳得很急,这会儿,来喜就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贸然前来,而是该把陈大叔给拉来,陈大叔一定晓得很多事情。
秦渝蓉一路来到前厅,李太太坐在前厅内,看着秦渝蓉一步步走进来,李太太抬头笑了:“你走进来的模样,和当初你父亲的样子很像。”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秦渝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奇怪地发现,自己看到李太太之后,原先的那些不确定都消失了,果真,许多事情,都是李太太在背后捣鬼。
“你愿意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李太太说完就笑了:“自然,我在你心中,是个蛇蝎妇人。”
难道不是?秦渝蓉的眉扬起,但秦渝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李太太。
李太太的眼并没有离开秦渝蓉的脸,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明里暗里地交手,让李太太晓得,秦渝蓉并不像他父亲一样,他心志坚定,甚至可以不要秦国公府的庇护,毅然出府。
而秦邹两家,李太太不由在心里骂了他们几句,完全就是窝囊废,到了现在都对秦渝蓉无可奈何。
“你瞧,你什么都没说,不就是觉得,我说的话没有错。”李太太说完就叹了一声:“可惜有些事,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若说我年纪小,有些事儿记不清了,倒也是对的,但家父去世,你放着丧事没有办,反而卷走了所有家财,这事儿不假。”秦渝蓉的话一说完,李太太面上就现出凄凉的笑,接着李太太故意喃喃地:“卷走家财?你可晓得,你可晓得……”
李太太说话时候,声音带着几分凄厉,秦渝蓉瞧着李太太:“我可晓得什么?”
“若我说,我是被人逼迫的,你定然不相信,是不是?”李太太抬起头,用半张脸对着秦渝蓉,在灯光之下,李太太这个角度会显得格外哀怨美丽,还有那双眼中的神色,李太太晓得,没有人,不论男女,会对自己这样的神情无动于衷。
而扮做一个被人胁迫的美貌妇人,李太太都不用费心,就能做出这样姿态。果真秦渝蓉叹气:“你能被谁逼迫?”
“你总该记得曾出入我们家中的,你称为舅舅的人。”李太太声音颤抖地说着,秦渝蓉当然记得,那人常常出没自己家,对秦渝蓉也很和气,甚至还会时时给秦渝蓉带糖。
“其实他并不是我亲兄长。”李太太缓缓说出这句,这个秦渝蓉已经猜到了,因此秦渝蓉什么都没有说。
李太太继续道:“那时候,你父亲乍然离世,我自然要寻他商量事情,可是他却要我卷走所有家财,他还说,还说……”
李太太仿佛无法启齿,秦渝蓉瞧着她:“他还说什么?”
“他说,秦家族内,已经晓得了你父亲去世,打算把我卖了,再把你收拾回去,至于这些家财,自然就归他们所有。”
说完李太太声音中的哀戚更深:“那时候,我慌了手脚,就听了他的话,把这些家财卷走了,可是我当时还留了人给你的,谁晓得他们也不愿意,不愿意跟着你。”
说着李太太就哭起来,婆子递给她一块手帕,接着婆子才长叹一声:“哥儿你一定还记得我,我当年是跟在太太身边的。”
秦渝蓉缓缓点头,婆子就继续道:“那时候,我见太太日夜都睡不安宁也吃不下,原本太太都后悔了,想要回京,可是太太就发现自己有喜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李太太打断婆子的话,婆子就急忙闭嘴,秦渝蓉的眉皱紧:“有喜了?”
“是,你还有个妹妹,十一月的生日,今年十三岁。”李太太说出女儿的生日,自然是要秦渝蓉去算一算的,秦渝蓉屈指算了算,那神色也变了,这个孩子,如果按照年龄来看,李太太怀上她的时候,确实自己的父亲还在世。
“那时候,为了孩子,我也只能忍受,等后来,听到秦家的人说,你已经没了,我也,只能守着孩子过。”李太太深谙说话要半真半假,不能全说假话,让人一下子就拆穿的道理。
秦渝蓉动容:“秦家的人说,说我没了?”
“是,你该记得你父亲当初给你置办的产业。”李太太提醒秦渝蓉,秦渝蓉摇头:“我并不晓得有这份产业。”
“哎呀,这份产业的凭据,当初是全交给了秦家的人。”方八在听到李太太和婆子的话之后,就晓得李太太到底要说什么,因此方八故意怪叫起来。
“那份产业,共有两千亩田,三所庄房,还有五间铺面,甚至,”李太太瞧向秦渝蓉,突然神色古怪地笑了笑:“还有一千两银子,你父亲着人放在当铺那边。”
这真是一笔泼天家私,秦渝蓉却只轻轻哦了一声,李太太笑容中带上几分伤感:“我晓得,他留这份产业给你,不外就是担心我这个继母为了钱财刻薄你,甚至等我生下了儿子,到时候容不下你,才特地给你置办了这样一份产业。”
这确实是秦渝蓉父亲的想法,原配去世,秦渝蓉原本就不想再娶,所以才陆续给秦渝蓉置办产业。等再娶之后,为了长子,也为了家庭和睦,秦渝蓉父亲索性就多置办了些,免得以后自己不在了,众人争产。
到时候让秦渝蓉回家乡受着那样一份产业,京城的产业就留给这边新娶的这房,也是常见的事儿。
只是,秦渝蓉的父亲没有想到,还不等再生下孩子,就没了性命。
秦渝蓉在多年之后,听到这样一番话,不是不感动的,感动父亲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因此秦渝蓉虽低着头,但眼圈已经微红。
“那份产业,想必你也不晓得。”李太太瞧着秦渝蓉那紧握的拳,继续道:“后来我在你父亲的匣子中发现了这些产业的凭证,这些东西,我总是用不上的,于是寻人辗转交给了秦家,想着给你,谁晓得秦家那边说,说你已经没了。”
说完,李太太长叹一声,仿佛一个说书人说完了书,陷入疲惫。婆子已经继续道:“谁晓得,竟然辗转从别人口中,晓得了你还活得好好的,正巧我们太太要回来省亲,就想着回来京城瞧瞧你。”
瞧瞧你这三个字,让秦渝蓉唇边又露出嘲讽的笑。李太太靠在椅背上,语气变得疲惫:“我自然晓得,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定然不会想要见我,因此我就想着,要曲折地接近你。在吴家吃春酒的时候,见到了你媳妇,我很喜欢她。”
见秦渝蓉没有吭声,李太太继续道:“所以今儿呢,我就请她来了,还让人把孩子抱来,她也算是我孙女,我原本想和她们母女亲近亲近,谁晓得你就来了。这样也好,也好,免得我一直不敢去见你。”
“王大叔在哪里?”秦渝蓉却仿佛没有听到李太太这些辩解,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王大叔,什么王大叔?”李太太一脸迷茫地询问,秦渝蓉抬头看着李太太面上的迷茫,难道说自己真得想错了?但秦渝蓉还是道:“是你让冬儿去把孩子抱来的,王大叔追着冬儿来了,此后就没有了消息,难道说,你真的一无所知。”
“冬儿,就是那个丫鬟吧?”李太太转头去问婆子,婆子点头:“是,就是秦奶奶身边的丫鬟,我从她手上接过孩子,就让她继续去和众人坐席去了,之后就不晓得了,没见到她。”
“一个丫鬟,在这京城里面,也是极易消失的。”方八也笑着说,秦渝蓉抬头看着面前的主仆三人:“这样说,你是没有恶意了?”
“我怎能对你有恶意?”李太太的声音都高了:“你是我从小看着的孩子啊,你曾唤过我娘,你妹妹,你妹妹也长得和你像,你愿不愿意,去扬州,见见你妹妹?”李太太这话还真是殷切。
秦渝蓉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不相信李太太的话,也不能说自己完全相信李太太的话,只对她道:“夜了,我想,我孩子都要睡了,我媳妇也累了一日,也该回家了。”
“本来就该回家了,只是你这大张旗鼓地来,吓了我一跳,不然,她们早就该回去了。”说着李太太吩咐婆子去把独悠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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