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托付(2 / 2)
秦渝蓉的眼眨了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只对独悠笑着说:“你这急匆匆地赶来,可是想要瞧瞧,我这些日子上工,勤力不勤力?”独悠故意板下脸:“既然自己都晓得了,那还不赶紧出去,外面啊,忙得不行。”
秦渝蓉的眉挑起:“这么说,年底的分红,也要扣我的银子?”
“你还想要有分红?”独悠故意道,秦渝蓉就等着独悠说他们有分红?等到了年底,那边账算清楚了,这边啊,就把银子全归了我。”
“是,是,这么说,要扣我平日的花用?”秦渝蓉也顺着独悠的话和她插科打诨起来,独悠又笑了起来,推着他往外走:“外面确实在忙呢,不然我也不会来寻你。”
独悠的话没说错,外面确实在忙,见秦渝蓉出来,正在那算账的铁牛就对秦渝蓉道:“秦大哥,你来得正好,这账啊,还是你来算。”
“就是,不然的话,我们算错了,又要被扣工钱。”另一个伙计也笑了。
“合着你们这铺子里,都是秦嫂子说了算?”这会儿等着算账的客人是个老客,听到这话,也笑着凑趣。
“不然怎么会说是我们的当家人。”铁牛顺着说,秦渝蓉已经接过那客人手中的点心,秤了秤,也就算清楚了账,拿了铜板,对那客人说了声慢走。
“唉,我啊,还以为你们家不开这点心铺了,就急忙赶过来多买一些点心。谁晓得听你们这样说,这点心铺还要开下去。”这客人却没有走,靠在柜台上和秦渝蓉说起话来。
“我们不开这点心铺,要去做什么营生呢?”独悠也从后面出来,笑着询问。
“不是说,你们家这些日子,遇到了大事,还说秦掌柜啊,要回去承继家业,说家里啊有几千亩田地。有了那么大份家业,谁还在这做一个小本生意人。”这客人的话中全是艳羡。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不管好事坏事,都是传得飞快的。秦渝蓉只笑了笑:“我还宁可在这做个小本生意人。”不用去和族内那些人斗心眼子,早早来开铺子,到了傍晚就打烊,和独悠一起回去,和许嫂子她们一起吃晚饭,再听阿妩叽叽喳喳地说话。庸常平静,是秦渝蓉盼望了许久的生活。
这客人笑了笑,明显是不相信秦渝蓉的话,但他只是笑着说:“那想来外面的话传来传去传错了。”
“是,传错了。”秦渝蓉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这客人也就拿了点心,拱手告辞。这回秦渝蓉没有说慢走,只是瞧着客人的背影轻叹一声,这话是谁传出去的,秦渝蓉都不用去想就晓得,一定是秦大伯,而秦大伯把这些话传出去,只怕还是存了一份逼秦渝蓉低头的心。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秦大伯竟然还想着要自己低头,看来,秦家那边,对这份产业,看得很重。
独悠轻轻地拍了拍秦渝蓉的肩,秦渝蓉回神过来,对独悠笑着道:“没事儿,什么风雨我都能面对。”
况且,现在还有妻子陪着自己,别人的那些阴谋诡计,又能张狂多久呢?
独悠又拍一下秦渝蓉的肩,就又去忙碌了。有些事儿,即便是夫妻,也不好越殂代疱的。
此后数日,日子安静一如往常,甚至有时候秦渝蓉会想,是不是那些事儿从没发生过,没有秦大伯和邹舅舅,没有什么李太太。
但事情并不像秦渝蓉想的那样,这天秦渝蓉和独悠回家时候,看到周嫂在和许嫂子说着什么,见到秦渝蓉进来的时候,二人面上神色都变了变。
看来这话,和自己有很大关系,秦渝蓉心中想着,却还是露出笑,和周嫂还有许嫂子打了招呼。
“你们回来了,腊梅的晚饭也做好了,方才我就听见阿妩嚷着肚子饿。”许嫂子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
独悠已经按住许嫂子:“姑姑,我去让腊梅把晚饭端出来。”
许嫂子被独悠按在椅子上,那神色未免带上几分慌乱。周嫂的神色也有了变化,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周嫂先开口:“秦姑爷,你和独悠成亲,也一年多快两年了。”
这叫没话找话。秦渝蓉却只轻轻应了一声。
周嫂就又道:“你们这会儿也有了女儿,这孩子啊,也很乖巧。”
“周婶婶。”秦渝蓉望向周嫂:“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我们没有什么话。”这回开口的是许嫂子。秦渝蓉看着许嫂子:“姑姑,您还不晓得,您是不会说谎的。”
许嫂子的眼不由眨了眨,秦渝蓉就又继续道:“周婶婶也是不会说谎的人。”
“我们,我们也没有说谎啊。”周嫂的声音很低,秦渝蓉已经非常平静地开口:“你们这些时日,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样的流言?”
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活,听到这句话,周嫂的面上闪出慌乱,而许嫂子就看向周嫂。
过了好一会儿周嫂才道:“这,这话,我们只能对独悠说。”
“你们只能对独悠说,想必这些流言是说我的,而必定对我很不好。”秦渝蓉一字一句地说着。
周嫂长叹一声:“这话,唉,秦姑爷,我就和你说实话吧。这些日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然后呢?”若只是说自己要回去继承家业,周嫂不会这样慌乱,那必定是有什么更要紧的事儿。
“还说,你们家已经在家乡给你相看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等你回去继承家业的时候就要娶了她。至于我们独悠,她只能算是妾。”许嫂子说出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还带了些怒气。
独悠和秦渝蓉也是三书六礼的,怎么就只能做妾了?难道秦渝蓉家乡那几个从没见过面的长辈,说的话就比自己说的话更重要?
“晓得了。”秦渝蓉话中也带了些怒气,没想到秦家,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这是想逼自己洗刷不了,只能向他们低头。
“你晓得什么啊!”周嫂叫了一声:“这话已经传了好几天了,你想,连我们都晓得了,再过些日子,岂不就成真了。”
“别的也就罢了,我就心疼孩子。”许嫂子提起孩子,眼泪都要落下了:“那孩子,才那么小,又这样乖,要是你真要另娶一房,那我索性就让独悠和你断了,我们带着孩子,在这京城,开一个点心铺,也能养活得了她,胜过你以后另娶,孩子可怜。”
“姑姑,您在这说什么啊。”独悠已经走了出来,瞧见秦渝蓉那越握越紧的拳头,既然出言阻止许嫂子。
“独悠,这事儿,你要听我们的。”周嫂拉着独悠的袖子就要给她出主意:“这男人变了身份,另娶也是有的。阿梨不是说,你教了她们一句俗语,叫贵易交,富易妻?”周嫂一遇到这样文绉绉的时候,就想不出话来,这六个字说得十分艰难,也十分磕磕碰碰。
“我是教过阿梨她们,怎么你们这会儿,就不信他了?”独悠只觉得周嫂和许嫂子想得太多了。
但周嫂却摇头:“不是我们不信你,是听过见过得太多了。”
京城之中,人来来去去的多了,也有一些一朝飞黄腾达,就丢下家乡原配妻子,另娶高门的。有些原配妻子能寻到京城来,也会被说成早已休妻或者说尚未成礼,甚至连孩子都不认的。
“我不是那样的人。”秦渝蓉平常也是很能言善辩的,但今日面对周嫂和许嫂子二人,秦渝蓉想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十分苍白的话来。
周嫂和许嫂子却没有把秦渝蓉的话放在心上,依旧看着独悠。独悠只能长叹一声:“好了,我晓得你们是为了我好。”
“我们……”周嫂和许嫂子齐声说了这么一句,独悠就道:“但这件事,是我的事,要解决,也是我来解决。”
“是这样的吗?”许嫂子还问了一句,独悠轻轻地拍了拍许嫂子的手:“自然如此。姑姑,您不用担心,我啊,不会被你侄女婿抛弃,而且,”
独悠故意顿了顿,看向秦渝蓉的面上满是自信笑容:“他也不敢抛弃我。”
“这天下的男人……”周嫂又嘀咕了一句,秦渝蓉就对周嫂道:“周婶婶,我的身家性命,都在独悠这里。”这句话分量很重,但周嫂却还是道:“不是说,你家的那些家业,什么几千亩田地,多少多少银子。”
“是,那些都是真的,但我不会另娶,我的妻子只有一个。”说着秦渝蓉就道:“那些田地、那些银子,我并不放在心上。”
“那些银子,你还是要放在心上的。”独悠提醒了一句,秦渝蓉就看向独悠,不解独悠怎么会有这么一句。独悠已经笑了:“我们还要拿着那一千两银子做好事呢。”
什么一千两银子?许嫂子又糊涂了,独悠已经拉着许嫂子和周嫂往里面走:“都这会儿了,我们先吃晚饭,吃完晚饭啊,再慢慢地说。”
这是连周嫂都要拉去一起吃晚饭了,周嫂也身不由己地被独悠拉着就走。
秦渝蓉跟在她们后面,听着独悠在那里轻声和许嫂子解释。尽管被周嫂和许嫂子误会了,但秦渝蓉的心情却很好。秦家这样做,那自己就用一场声势浩大的做好事,来让众人知道,自己并不在意那些产业。
吃晚饭的时候,周嫂和许嫂子在一边问个不停,还有阿妩偶尔插嘴问上一句,总算把这些事儿都说清楚了。
周嫂顿时转忧为喜:“这主意好,那我们去哪家庙里做好事呢?”
“这做好事,也不用去到庙里。”许嫂子也在那出着主意。
独悠点头:“是,我们索性就在我们铺子门口,搭个粥棚,这都入春了,眼见就是青黄不接时候,还有那十分困苦的人家,寻上一千户,再送上一套衣衫,五钱银子。”
“啧啧,这可要多少银子啊!”周嫂不由啧啧说了两声,许嫂子也算了算:“一千两银子,我们就算挣上三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的银子。”
“等以后啊,这铺子一天能赚一百两银子,您就会觉得,一千两银子算不上多少了。”独悠的话换来许嫂子打了她一下:“尽胡说,哪有一千两银子算不上多少的时候。”
秦渝蓉晓得流言带来的误会已经消失,就抱起女儿出去走走,也好溜达溜达消消食。
周嫂和许嫂子还在那商量着,独悠倒想起一个人来,这要做好事,自然是苏弯这个在永平侯夫人身边许多年的人最为擅长。而且永平侯夫人的五十大寿即将到来,永平侯府必定也要拿出银子做好事的。
好在这会儿苏弯已经回到京城,不然的话,独悠也不能去松江府寻人,还要另外寻人去做这事儿。
独悠和秦渝蓉说过了,第二日独悠就往永平侯府去。苏弯的住处,独悠是晓得的,也不用去问别人,直接就到了苏弯家门口。
独悠刚刚敲了敲门,就听到苏弯的声音:“来了,这看门的人又不在了。”
说话时候,苏弯已经打开了门,瞧见独悠,苏弯倒面露惊讶:“怎么会是你,倒是稀客。”
“我是来给苏妈妈道谢的。”独悠含笑说着。
苏弯上下打量一番独悠:“道谢,有什么事儿,你要来给我道谢。”
“我要谢谢苏妈妈,给了我那么好的一个铺子,让我能多攒了些银子,这么快就开了第二间铺子。”独悠笑吟吟地说着,苏弯却没有笑,而是瞧着独悠:“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就实话说了吧,我年纪大了,再不能像年轻时候一样,和你们猜来猜去地说话。”
“苏妈妈这话说的,倒让我要难过。”独悠说着就挽住苏弯的胳膊往里面走:“您啊,这心思细密处,我们哪里能比得了?”
苏弯这才笑了笑:“这好听的话啊,一箩筐连着一箩筐,我还不晓得你,必定是有事儿的。只是我可告诉你,太难的事儿我帮不了你。这两日,夫人这边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独悠不由瞧向苏弯,苏弯也不隐瞒独悠:“就是那个宅子的事儿,那个人第二天就来了,是夫人早先一个陪嫁丫鬟,嫁了个商人,这商人呢,生意做得好,这几年就卖了几个宅子,想着租出去,担心这京城之中,有人欺负,就用了永平侯府的名头。”
<!--PAGE 10-->借用名头是常有的事儿,这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不出事还好,一出事的话,就麻烦了。
况且永平侯夫人向来治家严谨,谁晓得偏生就是她的人犯了错,难怪苏弯会说永平侯夫人一脑门子的官司。
“这也怪不得夫人啊。”独悠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苏弯笑了笑:“是,大家都这样说,但你也晓得,三老爷是很得老夫人疼爱的。”
这事儿独悠自然知道,毕竟要不是老夫人在背后撑腰,三老爷怎么会那样胡作非为?甚至还把三太太气得到庄子上面住着。
“这会儿,偏偏是夫人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三老爷啊,也不晓得听了谁的撺掇,天天到老夫人面前哭,说夫人平常如何欺负他。”
“三老爷也真是的。”独悠只觉得这三老爷比原先还要,还要无法形容,快四十的人了,成日不做好事,还去七十岁的老娘跟前哭,还要给掌家的大嫂使绊子。
“还有更出奇的呢。”这些话苏弯也憋在心里久了,况且独悠一向嘴紧,这是苏弯晓得的。因此苏弯继续道:“也不晓得三老爷说了什么,在侯爷跟前也说了几句,侯爷就来问夫人的不是。”
“这些,我们二奶奶,不,大姑奶奶晓得吗?”独悠惊讶询问,看到苏弯面上笑容的时候,独悠知道,若玉并不晓得这件事。独悠不由叹了一声:“这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
“夫人平常是个多么要强的人,这几日,也憔悴了,偏生她还不能给人看出来。”苏弯说完就长叹一声:“还不晓得,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这日子啊,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独悠这话,倒让苏弯惊讶地看向她:“你这话听着,倒像风凉话。”
“我怎么敢在您面前说风凉话呢?”独悠笑着说了一句,就对苏弯道:“其实今儿我是特地来托付您一件事的。”
见独悠这样郑重,苏弯也看向独悠,独悠就把那一千两银子的缘由说了,苏弯倒看向独悠:“你们夫妻竟有如此心胸。”
“左不过就是银子,既到得了我们的手,也能到得了别人的手,拿去散众,也能免了一些饥寒。”独悠这话说的苏弯点头,接着苏弯就笑了:“你既托我,我呢,也就借你一个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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