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被迫(2 / 2)
她顿了顿手中动作,“大人查我,事无巨细。”又同坐下来,命所有人退下,“正是这间。”
他没有再说什么,却头一回不掩饰地开始全身观她,从头至尾。
萧瑜长于贵族,即便现在他当了刑官常需辨性识人,但木漪从未曾见过他赤裸直接地打量过自己。
他话头犀利,可话尾永远藏下三分,留有一片符合他这个人的修养和余地。
所以,她一下被他毫不避讳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起来,一定有哪里不对。
萧瑜收回目光之源,闻了闻酒香,在噼里啪啦的炭火里,脑中闪过他查到的一幕幕。
终叹口气,将酒放回原地:“木姑娘,你与谢戎,究竟是被迫,还是自己的选择。”
木漪半晌没有说话。
她脸上虚伪的表情消失了,变得有些木然,冷淡。萧瑜看了她一眼,“你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就先回答我。”
“我说被迫,大人信吗。”
“我可以不信,但我选择信你。”
萧瑜亦有属于他的独特智处,他在以退为进,建立与木漪最初的信任。
“我之前对你有所误解,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番。”
他看向她的眼睛,喊出的话,与木芝只隔一字,却千差万别。
“木漪。”
木漪久久不动,她手心里的血液倒流,一下全涌至喉眼,口腔里滚出莫名的腥甜,脑中也若炉水翻滚。
整个身体都在剧烈交杂的冷热里僵硬了,在神色变得凛冽之前,匆匆垂下了眼,以睫毛庇下凶光。
这逃不过萧瑜的眼睛,“我送夫人的路上,亲自去了趟谢前司马的老营地,荆州。
他从不与我论朝政和军事,喜欢报喜不喜欢报忧,结果一日,高兴地告诉我,他遇见了一个很像谢戎的孩子。
这个孩子救了谢镇一命,他决定收养他为义子,将他培养成才。”
木漪将指甲扎入掌心。
“我沿着他书信上的沿途风迹走,翻山越岭,行至荆州河尽头,留宿至当地一县,名云水县。
百姓苦亡,劳役诸多,只剩下疯傻些孤寡。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里的两个人被陈军挑出来,征去当了采崖兵。
这件事在当地很有名,因采崖兵一日可挣一金,可偏偏这两个又是五体不勤的书生,他们与我分说此事,含些许抱怨,怨这福气没降在他们家子孙子身上。
更巧的是,这两个人都曾住在木家,我一下便想到你,想到你的着装,你的语调,你待人的手段和你经商的熟稔。”
“够了!”
这回,木漪也如被剖开外皮的谢春深那般,再多一句也听不下去。
“我只是要告诉你,你不必在再我面前伪装,你的意图太显赫,这种锋芒你伪装不掉。”
萧瑜眼中有细碎炭火倒影,合着他新生胡渣,风尘仆仆,去精神累铄,他一敲既定地说,“谢戎,应该说是小蟹。
多年前你父亲在云水县收他为徒,引他读书,你们也曾是青梅同窗。
可我知道,他并非知恩图报之人,所以我信你,我信你与他在洛阳为伍犯案是被迫,禁花一案,我心中有数,但不会真正捕你。”
“大人想要什么?”
“跟我一起,将他罪行板上钉钉,踢出庙堂,受他本有之责,惩他应有之果。”
木漪眼前蒙着一层清灰,看外界的颜色都暗了下去,包括萧瑜,她语气冷迢:“落井下石我见得不少。你现在对我是有所求,待你目的达成我还有活路吗?”
萧瑜颔首,“我保你无虞。”
人的命运始终一直反复,曾几何时,他也对迟运作出这般承诺,但木漪知道吗?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良久。
檀木烧尽了,热汗涔涔,凝成冷寒,拓在心房。
“好,我帮你。”
萧瑜神色微微放晴,木漪眼前的视线却越发暗黏,很快便要陷入四处无人的漆黑了,这时一声突兀的敲门,将她重新拉了回去。
来的是萧瑜的随从,脸色慌张,萧瑜摆手,命他跟着自己去。
再回来时,脸色巨变,“我有急事,之后再谈。”
秦二上来收拾,好奇地问她,什么急事,他将毛领都落了?
木漪冷笑,“去打听打听萧家小六郎死了没有?萧家的家主位高权重,正获得陛下重用,让司尉府全城禁药,其亲侄却知法犯法,要罪加一等啊。”
说着,聘聘婷婷地出去了,华丽丽的朱砂裙尾拖了一地。
秦二自然听得云里雾里。
可按照谢春深计划,这萧小六郎,不应在莲花楼出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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