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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他失策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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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一直在落的雪却渐渐停了。

交战中的踩踏让那些不太结实的雪堆都碎散遍地。

尸体与血水一起从雪堆中融化出来,显露出东平郡内最真实的杀戮和疮痍。

陈蔍与陈萍,还有其余部将骑马经过这几处,都吁停了马翻身下来。

每走一步,地上便染一个血印,陈蔍转过身,地上已遍地血花。

他面色沉重,陈萍跟在他身后:

“刘书云竟然还活着……但谢戎不见了,我已派人找了一圈,亦未找到那位女君。”

陈蔍说,“他们的原计划是什么?”

陈萍走到河边上,指着黑漆漆的河面,“让她跳水游出城去。”

“胡闹!”陈蔍叹,“是我丧掉了一条无辜人命,回去,我为她请功立功德碑……”

陈萍的手指还没有收回来,忽然几滴水滴溅在他手上,将陈萍惊了一惊,这才发现水面上浮出不少气泡。

“大哥,水下有人!”

说着,手已经碰腰上剑柄,陈蔍闻声立即追过来,还是先一步摁住他的手,“等等看,”又对属下说,“拿火把来。”

火把照了水面,那些气泡千真万确,岸上众人都紧盯水下。

忽然更大一朵水花。

岸上几人后退,之后水面一气浮出两枚人头。

谢春深呛了一口气,抬手一拍水靠岸,脸在火把下甚至蔓延出青紫色的血脉纹路。

像被活活抽了一层皮。

他用力拖着上岸的,就是他们找了许久没有踪影的木漪,双眼紧闭,看样子是晕过去了,生死不明。

陈蔍率先发觉谢春深背后刺着的一根断箭,脸色更沉,“快搭把手,将他们拉上岸!”

几个汉子纷纷跳下水,将他们捞了上岸。

陈萍要来抱木漪上马,谢春深却突然来挡开了,他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不知是因冻的还是因受伤失血过多,神色也更加冷峻。

“你们让开,我来。”

他自己将木漪抱起,不让其他人碰她,之后艰辛地,一步一步将她送上了马。

周围人都停了下来,围观他踉踉跄跄上了那马,拖她在前,拽缰绳往郡外驰去。

陈蔍望远沉吟:“他撑不了多久,你们跟上去,一旦中途倒了,拖回军营找医正和军医。”

人陆续跟上去。

陈萍神情变得笃定,他看向陈蔍:“我早说过,他们有私情。”

陈蔍摇头:“……他既不承认,我们旁人,不如就当没有。”

世人都知梁王有风疾,秋冬畏寒,因此最爱散石香,散石是种柔软火石,烧灼起来,热气蒸腾。

那些舆图和图纸上放了些与散石接触摩擦之后,便能燃起的特制药粉。

是木漪研的,谢春深见过她的信号弹,他知道,她会。

这些药粉看上去与烟灰无异,因其余人身上并不常常染石散,接触后并无任何异常,直到裘夷看过后奉给梁王,被他的手一触。

火烟四溅。

梁王被焚,死于当夜,烧的面目全非。

次日白天,裘夷的尸体也在城外的水面上被找到。

两具尸体,加上一道主将一下不杀的免责御旨,埋伏在山麓之外的梁军只能迫于局势,举白布求降。

陈军铁蹄踏破东平郡,陈蔍同意受降,一日之内,所有裘夷一派的叛党和煽动造反的幕僚,皆被赐予绞刑,只留下三公子裘吉一命,带回洛阳交给朝廷亲审。

谢戎跟木漪两名伤患也被带到了郡内的梁王府内安顿。

陈军的药已经被一把火烧光了,陈蔍就拿郡内储下的药材给他们两个调理。

看上去谢春深的伤更重,不过先好起来的也是谢春深。

已是在东平郡待的第七日,陈蔍都准备带大军回洛阳复命了,木漪还昏迷着。

她浑身起高热,医正寻常的施针、灌药都不见效。

就似乎是太累了,她自己都不想醒一般。

医正也没什么办法,他斟酌了一下,告诉谢春深:

“若身体太弱,邪寒太深伤至肺腑,身体亦会衰竭而亡。

陛下的四公主十一岁时也是摔下冬河,虽然救上来的及时,还是昏迷了很久,后面一日醒来,只说了几句话,就辞世了……”

谢春深挑眼驳道:“你怎么不直接承认,自己是个庸医。”

他一向口舌犀利,平日还碍于身份交际收拢着本性,这会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医正气的脸发白。

但谢春深眼睛一盯他,他就不敢作声了。

此次谢春深破城有功,回了朝廷必受嘉奖。

若去元靖那里,随口告他一状,他便有的受了,他忘不了,这人在洛阳手段是何其阴毒。

“是老朽医术有限……”

“滚。”

医正落荒而逃。

外面的武婢和部曲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来看望家主,谢春深耐心耗尽,根本不想与任何人说话,突然起身赤足上前吓退二人,红着眼将门重重一闭。

这下世界清净了。

他走过去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脸上无悲亦无怒,渐渐生出一种钝痛之后的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不睁开眼,要这般装睡。”

“……”

谢春深俯下身,用额头抵着木漪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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