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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生光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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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瓷娃娃。”雷电真笑着拍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归终身上时顿了顿,“这位是……归终大人?”

归终起身回礼:“雷电真殿下,久仰大名。当年魔神战争时,你我虽未谋面,却常听钟离提起你的智慧。”

雷电影皱了皱眉:“你认识我姐姐?”

“在古籍里见过画像。”归终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说起来,我还藏着块当年你姐姐送的雷纹玉佩,可惜战乱时弄丢了。”

雷电真眼睛一亮:“是不是边缘刻着樱花的那块?那是我亲手雕的,全璃月只送了三块。”

两人凑在一起聊起旧物,钟离和雷电影坐在旁边,一个品茗一个翻书,倒也和谐。刘耀文忽然想起什么,从厨房端出盘刚炸好的天妇罗:“影大人,这是香菱照着稻妻的做法做的,你尝尝?”

雷电影夹起一块,刚要放进嘴里,就被雷电真拦住:“先吹吹,烫。”她自然地帮妹妹吹凉了才递过去,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

望舒客栈的灯笼渐次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漫出来,把廊下的人影拉得长长的。两个温迪正围着艾尔海森吵吵嚷嚷,绿衣温迪举着酒壶:“就一局七圣召唤,输了我把这壶风酿送给你!”

“没兴趣。”艾尔海森翻着书,“你的酒里掺了蒲公英籽,喝多了会打喷嚏。”

红绳温迪立刻拆台:“他是怕输!上次在蒙德,他连凯亚都打不过。”

“谁说的?”艾尔海森合上书,“来就来,但输了的人要帮提纳里抄《须弥植物志》。”

提纳里闻言立刻点头:“这个好,我正好缺个抄书的帮手。”

柯莱趴在桌边看热闹,忽然被万叶的友人拍了拍肩:“你看那两位夜叉,是不是在比谁劈的木桩更齐整?”

众人转头看去,浮舍和弥怒正站在院子里,手里各拎着柄木刀,面前的木桩被劈得整整齐齐。应达在旁边数:“浮舍劈了十七根,弥怒十六根,浮舍赢了!”

弥怒哼了一声:“刚才风刮歪了我的刀路,重来!”

伐难笑着拉住他:“别比了,再劈下去菲尔戈黛特老板娘要心疼木料了。”她转头看向屋里,“皓月呢?怎么没看见她?”

“在里间歇着呢。”张真源端着碗银耳羹走出来,“下午陪纳西妲看话本累着了,刚睡着。”

话音刚落,里间就传来轻微的响动。皓月披着件薄外套走出来,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吵什么呢?我在里面都听见浮舍大哥的吆喝了。”

“醒啦?”绿衣温迪立刻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酒壶,“要不要尝尝蒙德的苹果酒?兑了花蜜,甜的。”

“她不能喝酒。”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罐杏仁露,“香菱刚温好的,你喝这个。”

皓月接过罐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忽然笑了:“你们怎么都跟变戏法似的,手里总有吃的?”

“那是因为大家都疼你啊。”红绳温迪晃着酒壶,“说起来,你的头发和我见过的月光花很像,要不要我帮你编个花环?用塞西莉亚花编,肯定好看。”

“好啊。”皓月在竹椅上坐下,“不过得等明天,现在天太黑了,看不清花。”

万叶的友人忽然开口:“我刚才在楼下捡到片银色的羽毛,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片泛着光泽的羽毛,“摸起来像月光凝成的。”

皓月接过羽毛,指尖刚触到就泛起淡淡的光。纳西妲凑过来看:“这是风元素凝聚的羽毛,应该是哪位风神大人不小心掉的吧?”

两个温迪同时摸向自己的披风,异口同声:“好像是我的!”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雷电影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对雷电真说:“姐姐,稻妻的樱花也快开了,下次我们带大家去看好不好?”

雷电真点头:“再请他们尝尝三彩团子,我记得皓月姑娘喜欢甜的。”

檐外忽然飘起细雨,打在灯笼上沙沙作响。菲尔戈黛特端来刚煮好的汤面:“下雨了,大家暖暖身子。”她把一碗鲜虾面递给万叶,“这是按你上次说的做法煮的,多加了海草。”

万叶刚接过碗,就听见友人轻咳一声。他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虾夹过去:“知道你爱吃,给。”

友人低头吃面,耳尖微微发红。雨声混着吃面的呼噜声、温迪的笑闹声、夜叉们的谈笑声,在暖黄的灯光里酿成一碗温柔的酒。

皓月喝着杏仁露,忽然看见窗外的檐角站着只红隼,正歪头看着屋里的灯火。她想起魈白天喂它杏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在看什么?”魈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那只红隼好像舍不得走。”皓月指着檐角,“它是不是也想进来暖和暖和?”

魈沉默片刻,转身走进厨房,很快端来碟碎杏仁,轻轻放在窗台上。红隼犹豫了一下,扑棱棱落在窗台边,低头啄食起来。

“你看,它懂你的意思。”皓月侧头看他,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冷冽。

魈没说话,只是往她手里的杏仁露罐里又倒了些温水。远处的璃月港传来宵禁的钟声,雨丝在灯笼的光晕里轻轻摇晃,像无数根银线,把这满室的温暖缠成了团。

绿衣温迪忽然唱起了歌,是蒙德的民谣,红绳温迪跟着和声,万叶拿起叶笛轻轻伴奏。歌声穿过雨幕,飘向望舒客栈外的星空,好像连月亮都忍不住从云层里探出头,悄悄听着这重逢的夜曲。

皓月靠在竹椅上,听着歌声,看着眼前这些或熟悉或初识的面孔,忽然觉得银白的发丝上落满了星光。就算未来有再重的风雨,只要能和他们一起守着这样的夜晚,就足够了。

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清辉洒在客栈的石阶上。红隼已经飞走了,窗台上的杏仁碟空了,只留下几片带着湿气的羽毛。

“该歇着了。”钟离站起身,“明天还要去天衡山看琉璃百合。”

“我要跟去!”刘耀文举着手,“我还没见过满山的琉璃百合呢!”

“都去都去。”归终笑着拍手,“让钟离给我们吹笛,我教大家跳当年璃月的祈年舞。”

众人闹哄哄地收拾着碗筷,脚步声和笑闹声在回廊里回荡。皓月被宋亚轩扶着起身回屋,魈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片银色的羽毛——正是刚才那只红隼留下的。

“给你。”他把羽毛递过来,指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能安神。”

荧接过羽毛,夹在白天看的话本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把刚摘的清心花放在她窗台上,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晚安,魈。”她踮起脚,把一片刚从万叶那里讨来的枫叶塞进他手里,“这个也能安神。”

魈捏着那片红透的枫叶,看着她走进里间,门轻轻合上时,他忽然低头笑了笑。檐角的铜铃又响了,风里带着雨后的清新,像极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尝到杏仁豆腐的甜味。

月光爬上望舒客栈的屋顶,给每个房间都镀上了层银辉。屋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只有厨房还亮着盏小灯,香菱在给明天要做的杏仁豆腐脱模,瓷碗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像颗甜甜的糖。

夜雨是后半夜缠上来的。

望舒客栈的客房里只点了盏小油灯,昏黄的光团缩在桌角,勉强照亮半面墙。皓月蜷在被褥里,银白的发丝散在枕头上,像被月光剪碎的绸缎。她本是浅眠,被喉咙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痒意扰醒时,窗外的雨正打得窗棂噼啪响。

不能咳。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冒出来时,她已经死死攥住了被角。指节用力到泛白,把那声涌到喉头的痒意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余下胸口一阵闷疼,像有团湿冷的棉花堵在那里。

白天的热闹还残留在感官里——两个温迪唱跑调的民谣,万叶的叶笛声混着雨声,雷电影捧着兵法书时偶尔抬眼的温柔,还有魈放在窗台上那碟碎杏仁……这些画面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她翻了个身,尽量让呼吸放轻,指尖划过腕上的月落珠,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提纳里临走前塞给她的安神散就放在床头,瓷瓶上的纹路被摸得发亮。她其实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听雨声,听隔壁客房里刘耀文翻身的动静,听更远些的房间里,纳西妲和大慈树王低低的说话声,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铃兰。

喉间的痒意又涌上来了,比刚才更凶。

皓月猛地侧过身,把头埋进枕头里,用被褥蒙住半张脸。这次没忍住,一声极轻的咳嗽还是漏了出来,像被雨打湿的蝴蝶振翅,刚起就落了。她吓得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雨还在下,风卷着雨丝撞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隔壁的刘耀文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大概是在说杏仁豆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音。

还好。她松了口气,后背却沁出层冷汗。

白天提纳里搭脉时皱起的眉头又在眼前晃。“元素力紊乱得像被揉皱的纸,”他当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强行调动生命力去修补那么多破碎的魂魄,就像把自己拆成零件去补别人的缺口。”

她那时正看着窗外的红隼,随口应了句“知道啦”,没敢看他的眼睛。

被褥被冷汗浸得有些潮,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皓月悄悄掀开被子一角,想透点气,却不小心碰掉了床头的空碗——就是魈洗干净的那只,她下午用来喝杏仁露的。

碗在地板上滚了半圈,发出“咚”的轻响,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僵在原地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还是没动静。

大概是雨声太大,盖住了吧。她这样想着,刚要伸手去捡碗,却听见走廊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特别,落脚极轻,像猫爪踩在棉花上,却又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一步一步,正朝着她的房间来。

皓月赶紧躺好,闭上眼睛装睡,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银白的发丝垂在颊边,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带着雨气的风钻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晃了晃。

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气息很熟悉。

是张哥。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落在散在枕头上的银发上,带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

喉间的痒意又不合时宜地涌上来,这次更凶,带着点铁锈味。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把那声咳嗽压了回去。但身体的反应瞒不住人,她的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醒了?”

张真源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雨声偷走似的。

皓月没敢睁眼,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羽毛。

“在发烧。”他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为什么不叫醒我们?”

“不想麻烦……”她终于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油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些复杂的情绪,有担心,有无奈,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执拗。“就是有点冷,忍忍就过去了。”

张真源没说话,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他倒水的动作很稳,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切好的蛋糕,还带着点余温。

“香菱说你夜里可能会饿,让我热着备着。”他把瓷碗放在床头,又把水杯递过来,“先喝点水。”

皓月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他的手指,冰凉的,大概是在外面站了很久。她忽然想起下午看见他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那片枫叶,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怎么还没睡?”她喝了口温水,喉咙舒服了些。

“听见声音了。”他看着她,“你的呼吸不对,从半个时辰前就不对,而且你忘了吗?我有读心术。”

她愣住了。原来他早就醒了,一直在听着她的动静。

“我没事的。”她拿起勺子,舀了块糕点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压下了喉咙里的铁锈味,“你看,还能吃东西呢。”

张真源却没被她糊弄过去,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空碗,指尖擦过碗底的纹路,忽然说:“提纳里的安神散,你没吃。”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皓月低下头,小声说:“怕苦。”

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边,从药篓里翻出提纳里留下的药包,又找到个小砂锅——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大概是香菱备着煮夜宵的。他往砂锅里倒了点水,又把药包放进去,借着油灯的火慢慢煮着。

药香很快弥漫开来,带着点微苦的草木气,却不刺鼻。

“加了蜜。”他看着砂锅,“香菱说你怕苦,让我煮的时候多放两勺花蜜。”

皓月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怕苦,知道她爱逞强,知道她夜里可能会不舒服,所以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张哥,”她轻声说,“其实……我有点担心。”

他正用小勺搅着药汤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她。

“提纳里说,如果再用复活术,我可能会彻底消散。”她的声音很轻,像雨丝落在水面上,“我不怕消散,就是怕……怕下次醒不过来,看不到你们把《望舒不夜天》写完,看不到万叶的友人真正放下过去,看不到留云真君给我编的塞西莉亚花环……”

她说着说着,喉间又涌上痒意,这次没忍住,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却带着点破碎的颤音。

张真源立刻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却很小心。他的手掌很宽,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不会的。”他的声音很沉,像压得住风雨的山,“我们不会再让你用那种术法。我听到浮舍他们说了,要是谁敢再提复活的事,他就用木桩把那人打晕。”

皓月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咳也停了些。

“药好了。”他把砂锅端下来,用小勺舀着药汤吹凉,然后递到她嘴边,“不苦的,试试。”

药汤滑进喉咙,确实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压过了药本身的苦涩。她喝完一碗,觉得身上暖和了些,眼皮也开始发沉。

张真源收拾着碗筷,动作依旧很轻。他把油灯的火苗调小了些,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散在枕头上的银发,像触到了月光似的,轻轻缩了回去。

“我就在外面休息。”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有事喊我,不用忍。”

皓月“嗯”了一声,看着他轻轻带上房门,走廊里的脚步声又响起来,这次却没走远,停在了门口的廊下。

她知道,他会像昨天那样,守在外面。

雨声好像小了些,风里的清心花香却更清晰了。皓月往被子里缩了缩,银白的发丝蹭着柔软的枕头,像被云托着似的。她想起张真源刚才的话,想起白天大家的笑脸,忽然觉得那点因为虚弱而生的恐惧,好像被这满室的药香和门外的守护,烘得淡了。

也许,不用害怕的。

她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次没再强迫自己忍着,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像雨夜里终于找到归巢的鸟。

门外的张真源靠在沙发上,听着屋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握紧了手里的那片枫叶。雨还在下,但他觉得,这夜好像没那么冷了。

远处的客房里,纳西妲悄悄掀开窗帘,看见廊下那个青色的身影,轻轻对身边的大慈树王说:“你看,他在守着她呢。”

大慈树王笑着点头:听马嘉祺说过“就像在他们的世界,她守着他们那样。”

雨丝穿过灯笼的光晕,在地上织成一张透明的网,把这小小的客栈,把里面的温暖和守护,都轻轻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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