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司隶诡局(九十一)(2 / 2)
“伯宁何意?”
“本官只是问问。”满宠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气人,“田尚书却不能不答。”
“你!哼。”田丰被顶得有些愤怒,冷喝道,“青州海运港口极少,海运的船队倒是不少。满伯宁,本官不是你的犯人。”
“尚书当然不是犯人,你是证人。继续吧。”满宠毫不在意,追问,“尚书当时可曾检查他们的货物?”
田丰闻言虽极为不满,但他也知道王弋让满宠查的是些什么,只能如实回答:“当初本官乃是一州刺史,不可能亲自检查。本官只能让人检查货物进入青州的商船,途径青州的本官也没权力检查。”
“那么上船有几成留在青州?又有几成去了扬州?”
“三七吧。三成留在青州,七成去了扬州。”
“尚书可知船主的身份?”
“某乃一州刺史,整日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事事亲为?”
“也对。那尚书可知最大的船队东家是谁?”
“当然不知。你若想知道可让人去青州调阅当时的记录。”
“尚书真不知道吗?”
“满伯宁。”田丰再也压不住愤怒,喝问,“你究竟是何意?有话不妨直说!”
“也好。”满宠点了点头,沉声道,“从冀州前往扬州的船只之中,最大的船队打的是殿下的名号,此事尚书当真不知?以殿下的名号行商,路过青州之时尚书都不过问吗?”
“不可能!某从未听说过有人打着殿下的名号行商!”田丰反驳的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可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说甄氏?”
“本官不知,本官只知道上船离开冀州时都是以后宫那位的名号出发的。”满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敷衍一句继续问道,“尚书可知那些船里都装了些什么?”
“本官连那些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装了什么?满伯宁,你到底查到些什么?”
“案情之事与尚书无关,殿下还在等着尚书,本官便不多叨扰了。”说罢,满宠行了一礼又退回小巷,任凭田丰如何呼唤都没有止步。
无奈之下,田丰带着满头雾水,穿过层层宫殿来到王弋面前,行礼道:“臣田丰,拜见殿下。见到殿下无碍,臣心终安。”
“元皓来了,坐吧。”王弋示意田丰坐下,笑问道,“想必你也看出这是我设下的计策吧?并不高明。”
“殿下。”田丰再次起身行礼,郑重地说,“臣以为计策无论高明与否,殿下都不应该以自身安危做为诱饵。”
田丰耿直的劝谏让王弋恍惚间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他与臣下互为朋友的年代,那时的田丰总是这般直言劝谏,直指问题核心,丝毫不给王弋留情面。
王弋感慨一叹,解释说:“我知道,只是这次有些不同罢了,元皓无需在意其中缘由。此次唤你过来乃是为了两件事。其一便是此次出征已久,司隶诸郡也已平定,是时候回师了。”
此言一出,田丰心中一阵叹息。
在他看来如今王弋诸事都已有了线索,回去之后邺城官场恐怕将会迎来一场剧烈的变动。
然而田丰的想法对也不对,只见王弋紧紧盯着田丰的双眼,平淡地说:“第二件事嘛……行刺孤的刺客被当场斩杀,已经死了。不过孤希望元皓能帮孤一个忙,就说是见到了活的刺客,如何?”
“殿下!”田丰闻言双眼陡然瞪大,其中甚至还闪过一丝惊慌,犹豫道,“这……这不合适吧?”
无怪田丰如此,撒谎对于一位政治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王弋说谎也无所谓,但是让臣子主动为主君说谎,这种事问题就大了。
在政治斗争之中,主君可以暴虐,可以不讲理,可以用权力强行压制臣子,但绝对不能使用阴谋。
阴谋是属于小人的,高高在上的主君怎么能成为小人呢?简直没有帝王之气!
然而王弋也是没办法,本来他和刘辩设计的这场戏就是为了对付南华用的,那些乱臣贼子是临时加进来的对手,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布置,只能用些不光彩的小手段。
欺骗荀彧只是第一步,说动田丰帮忙也是十分必要的。
“元皓啊,此事与你想的大有不同。”王弋拉着一张脸,唉声叹气道,“其中牵连之人众多,若不在此处解决一些,待回到邺城我亦束手无策。”
嗯?
田丰不自觉皱起眉头看着王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信念差点都动摇了,差点就不再信任王弋的能力了。
王弋见状来到田丰身边,压低声音说:“若不在此解决,我回去可能就要将王镇那小子换下去了。”
“啊!”田丰下意识惊呼出声,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赶忙问,“可是因为甄氏商队?”
“当然不是,区区一个商队,不要也就不要了。”王弋干脆一屁股坐在田丰身边,一边拍打地面,一边懊恼地说,“我让王镇监国,可他却中了一些人地奸计,陷入两难的双错抉择。他若选了其一,日后的政令我只能将错就错,一直错下去。他若选了,回去清算之时他必受牵连,届时世子之位难保。
废长立幼乃是大忌,孤不想这么做……元皓,你能明白孤的心意吗?”
“竟会如此?”田丰豁然起身,见到王弋点头后二话不说拜倒在王弋面前说道,“臣明白了。殿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什么是比参与传承能更体现出君主对臣下的信任,王弋此举莫说是让田丰帮他说谎,就算是让田丰提刀去冲锋陷阵,田丰都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要将这件事办好,他田家就不会经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悲剧,田丰怎么可能不拼命?
王弋见与田丰交换好了利益,暗暗松了口气说:“委屈元皓了,此事乃是无奈之举。若不是那刺客不可见人,也无需元皓如此。”
“殿下莫不是有难言之隐?那刺客是何许人也?竟然让殿下如此忌惮?”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王弋扶起田丰,拉着他的手将他送出殿外,边走边说,“元皓无需在意此事,很快你便能知道了。”
田丰见状倒也识趣,行了一礼拜别王弋,自顾自走出皇宫。
此时此刻,其实早有一些有心人反应过来,察觉到王弋此次所谓的禅位就是一场刻意的表演,他们不过是被王弋抓在手中被迫观看的棋子而已,只是不知道这场表演到底是为谁准备的罢了。
所以群臣大多已没了什么想法,安心地等待着观看到底谁会是那个“幸运”的家伙,田丰走出皇宫后根本就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
然而,很多事情是不会如此简单的,特别是涉及到了权力斗争。
就在田丰走出宫门的一刹那,周围忽然涌现出大量左军士卒,以防御姿势将刀盾对准他们,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宫门口的侍卫见状所做更甚,直接架起弓弩瞄准了群臣。
“你们要干什么?此地主将是谁?出来见本官!”一直在镇场子的荀彧见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王弋出了意外产生的兵变,见到田丰不慌不忙才过去问道,“田尚书,此举是为何?殿下如何了?”
田丰见到此情此景反而一点不着急,他觉得这才是正确的,传达个消息根本用不着刘辩亲自走一趟,更无需清出王弋的佩剑,刘辩带剑就是调兵用的。
他看了看荀彧,转头的百官说道:“诸位放心,殿下无碍,正在对刺客严加审讯,不多时便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至于这些士卒为何如此,本官也不知晓,还是等他们的主将来了再说吧。”
荀彧闻言深深看了田丰一眼,转头喝问士卒:“尔等主将何在?让他速速出来见本官。”
“荀尚书莫急,这些将士的主将不在此处,他们只是暂时由本官统帅罢了。”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士卒左右分开,一队官吏从用着一人走到荀彧面前,那人从袖中摸出一件东西给荀彧看了看说:“这是调兵虎符,荀尚书想必认识吧。”
“满伯宁!”
来人正是满宠,荀彧见到他比田丰见到时还要惊讶,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地?”
“奉殿下旨意前来查案。”满宠收回虎符行了一礼,转头便看向了文武百官。
满宠的出现对于荀彧来说只是惊讶,但对于官员中的一些人来说就是惊恐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左右巡视,暗暗寻找逃跑的路线了。
“诸位似乎不欢迎本官啊?”满宠拉着一张死人脸,阴阳怪气地开起了玩笑,“无论如何本官也是诸位同僚,难道就没人出来迎接一下吗?”
听闻此言,大部分人都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他满宠是个酷吏?督察院逼供都知道用一些手段,可大理寺那就是纯打,往死里打,谁会喜欢他满伯宁?
满宠见没什么人理会他倒也不生气,而是静静地看向宫中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只见吕邪匆匆而来,将一叠文书交给满宠后又匆匆而去。
满宠接过文书,那张死人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可惜却是阴冷,只听他阴恻恻地说:“行刺殿下的方士已经招了,口供就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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