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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不平静的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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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从黎明破晓一直到日头西斜。

当列车终于开始减速,伴随着一阵悠长而略显疲惫的汽笛声缓缓驶入保定站时,车厢内的人们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到了!终于到了!”刘青松第一个从长凳上跳起来,由于坐得太久,腿脚都有些发麻,他扶着车壁,伸长脖子想从高处的透气孔往外看。

车厢内顿时响起一阵活动筋骨的声音和如释重负的叹息。

十个小时的颠簸,即便是相对舒适的客运列车也足以让人疲惫不堪,更何况是条件简陋的军列。硬木长凳坐得人腰酸背痛,持续不断的噪音震得人头晕耳鸣,密闭空间里混浊的空气更让人感到压抑。

“额的老天爷,可算到了。”

王凤仪揉着发麻的腿,脸上写满了疲惫,“这板凳坐得额屁股都快没知觉了。”

许美娟一边收拾着随身携带的包裹,一边苦笑道:“谁说不是呢。额这把老骨头,都快被这火车颠散架咧。”

孩子们倒是恢复得快,一听说到站了,立刻又活蹦乱跳起来。

刘青松、刘苍岩几个半大小子争相挤到车门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保定这个对他们而言只存在于长辈故事中的‘老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刘树德在老伴吴秀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老人家的脸色有些苍白,长时间的旅途对年过七旬的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光芒……

时隔近五十年,他终于再次踏上了这片承载着他童年和青年记忆的土地。

“大哥,您感觉怎么样?”刘树义关切地问道,伸手扶住刘树德的另一只胳膊。

“没事,就是坐久了腿有点麻。”

刘树德摆摆手,努力挺直腰板,“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啊。”

列车完全停稳后,车厢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股凛冽但清新的冷空气瞬间涌入,让在浑浊空气中待了十个小时的人们精神一振。站台上,已有几名军官模样的人在等候,见到刘树义和刘树茂下车,立即上前敬礼。

“首长,一路辛苦了!”

为首的军官声音洪亮,“住宿已经安排妥当,车辆也准备好了。”

刘树义点点头,转身对家人们说:“大家拿好随身物品,按顺序下车,注意脚下。”

众人依次下车,踏上保定站的水泥月台。

十个小时的旅程让每个人走起路来都有些蹒跚,像是刚刚上岸的水手,尚未适应稳固的地面。大家不约而同地伸展着僵硬的四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刘青山最后一个下车,他站在月台上,环顾这个陌生的火车站。

保定站比华阳县火车站大得多,站台上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时传来列车到站的信息。时近下午四点,冬日的太阳已经西斜,在天边染上一片橘红色。

“这就是保定啊……”刘红苕站在他身边,轻声感叹道。

她从小到大听爷爷讲过无数关于保定的故事,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刘树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深远地望着站台远处出口的方向,仿佛在努力寻找记忆中的痕迹。

吴秀婷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首长,车辆已经在站外等候。”军官上前提醒道,“我们是直接去招待所吗?”

刘树义看了看天色,西斜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刺眼,远处的建筑物投下长长的影子。

“嗯,直接去招待所。”

他点了点头,转头对众人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不适合上山祭祖。大家先安顿下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这一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经过十个小时的颠簸,每个人都疲惫不堪,更何况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上山祭祖确实不太合适。

况且,祭祖也不能空着手去啊?

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那可不行!

在军官的引导下,一行人穿过拥挤的站前广场。保定作为地级市,比华阳县繁华得多,广场上人来人往,公交车、自行车、行人川流不息,让来自小县城的刘家人们看得眼花缭乱。

“这保定城可真大!”

刘苍岩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的高楼和宽阔的马路,一脸感慨惊叹道:“比咱们县城气派多了!”

几辆军绿色吉普车已经在广场一侧等候,与华阳县的那些车辆相似,但数量更多,排成一列,显得颇为壮观。路人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大群由军人接待的‘特殊旅客’。

“大家上车吧。”

刘伟民指挥着,笑嘻嘻道:“还是按照来的那样坐。”

车辆驶出火车站区域,开上了保定的街道。

时近傍晚,正是下班高峰,街道上自行车流如潮水般涌动,公交车挤满了人,偶尔有几辆小轿车穿梭其中,这一切对刘家人来说都是新奇的景象。

“你看那楼,真高!怕是有五六层吧!”刘福来指着窗外一栋楼房惊叹道。

“那是百货大楼。”

前面开车的军官微笑着解释,“这是保定最高的建筑。”

刘树德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眼神复杂。

五十年过去,保定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地方他已经认不出来了,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些老街区,才能勾起他的一些记忆。

“变了,都变了……”他轻声叹息,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

吴秀婷理解地拍拍他的手背:“都五十年了,哪能不变呢,好歹咱们是回来了。”

刘树德微微点头,唏嘘道:“是啊!”

车辆缓缓驶入一个大门有士兵持枪站岗的大院,院内环境清幽整洁,与外面街道的喧嚣熙攘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栋三层高的楼房矗立在院子中央,楼上悬挂着‘保定军区招待所’的醒目牌子,楼体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维护得很好,墙面上爬着些枯黄的藤蔓,透着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息。

“到了,这就是咱们今晚住宿的地方。”待车辆停稳后,刘伟民率先下车,笑着对大家说道。

众人陆续下车,站在院子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他们而言十分新奇的环境。

院子里种着几排冬青树,虽然时值寒冬,依然保持着苍翠。

一条干净的水泥路直通招待所大门,路旁还停着几辆军车。

“这地方真气派!”

刘浩川仰头看着楼房,忍不住惊叹道,“比咱们县里的招待所大多了!”

刘劲草也兴奋地指着门口的哨兵:“你们看那站岗的兵,枪都是真家伙!”

王凤仪和许美娟等女眷则更关注生活细节。

王凤仪小声对许美娟说:“这院子真干净,一看就有人天天打扫。”

许美娟点头附和:“到底是部队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刘福来兄弟三人站在招待所院内的冬青树旁,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种略显拘谨却又难掩兴奋的姿态。

作为一辈子在黄土地上刨食吃的庄稼人,眼前这阵仗是他们平生未曾经历过的。

刘福来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目光扫过整洁的院落和持枪肃立的哨兵,压低声音对两个弟弟说:“这招待所怕是只接待部队的人吧?咱们这回可是沾了二叔三叔的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仿佛踏入了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刘兆丰点头,接话道:“那可不,一般人想住还住不进来呢。”

他说这话时,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隐晦的骄傲。

刘茂财虽未说话,但他脸上和心里同样是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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