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暮渊薮（2 / 2）

能不能带我一个！

不过占正基也知道这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韦小师叔同意让他留下来一起看。

占正基转身离开了凌寒后殿，吴岚迹随意看了看剩下的几幅画像，第四代宗主是明阳，当时也只有他能接下扫雪宗的烂摊子。

之后几代宗主和司家就完全没有关系了。

司雳希望扫雪宗，能一直是司家的扫雪宗，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吴岚迹主要是来看一看小弟子，看过了也该离开了。司清骨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吴岚迹让他同去晚秋小筑的邀请。

当几人踏入晚秋小筑的大门之时，远在永暮渊的简墨则恰好踏出了房门。

他现在是人了。

简墨颇为新奇地摸了摸小腹，那里原本是妖丹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着的灵力漩涡，人族称之为气海。

妖王用金乌真火淬炼地府神泥，制造了一个与简墨的人形别无二致的躯壳，又用打魂鞭将他的魂魄生生抽离了躯体，投入人躯中。

等简墨的魂魄与这具躯体完全融合，已是好几日后了。

喜悦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汩汩流出，简墨原地像鸟类一般蹦跶了几下，他现在是人族了，与韦焰色之间再无阻碍。

寿命缩减也好，功法与人身不契合导致的实力下降也好，都不再重要了。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把自己原本的躯体埋葬了，像是告别了过去作为燕妖的自己，迎接新生。

简墨打算尽快离开永暮渊，回扫雪宗找韦焰色，却忽然被妖王派人请了过去。

“妖王大人找我？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简墨不解，妖王交代的三件事他尽数完成了，自己也得了人身，按理说这场交易已经完成，没必要再见一面了吧。

来请他的是个鱼妖，女子身姿娉婷，但化形尚且不全，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细小的鳞片。

面对简墨的疑问，鱼女一言未发，只是安静地在前面领路。

高悬天幕的太阳看上去像是一颗金色弹丸，永暮渊妖尽皆知，那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妖王安喜的金乌妖丹。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永暮渊中心。

永暮渊四面环山，岩壁陡峭，像是被从上而下一刀削成。中心地势又远远低于永暮渊外的平原，因此如果没有妖王，永暮渊的内部只会有黄昏与黑夜。

中心地界有一个小湖泊，永暮渊少雨，这个湖是为数不多的水源，平日里众妖都不敢轻动湖周围的一草一木。

此时，湖边却停着一叶小舟。

简墨皱了皱眉，攥紧手中的墨扇，警惕地登上了小舟。

一位金红长袍的女子端坐在船舱里，面前放着一个矮棋桌，她拈着一枚黑子在桌沿有一些没一下地敲着，动作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拜见妖王大人。”简墨集中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妖王摆手：“免礼。”

随后，她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将其扔在棋盘上，将桌上的残局搅得乱七八糟。

咚的一声，简墨不由眉心一跳，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连忙定睛看去，是一块黑色的令牌。

“拿起来，看看认不认识。”妖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简墨。

闻言，简墨定了定神，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上前几步，伸手将令牌取到了手上。

那令牌镀着银边，一面刻着“捕影”两字，一面雕了简单的祥云与仙鹤的纹样，入手很轻，应是木制的。

捕影门手令。

简墨见过吴先生手上的那一块，那一块令牌比妖王的这块小上一整圈，黑底金边，而且沉甸甸的，也看不出原材料。

简墨流露出几分茫然，看着笑容诡异的妖王：“捕影门手令？”

为了他行事方便，妖王曾将这块捕影门手令借给他。简墨凭着这块令牌联系到了捕影门人，并从捕影门得到了朱家的消息。

朱家滥杀妖族，并以折磨妖族为乐，还通过吞服妖丹修炼邪术，全族上下没有一个无辜的。

于是，在自身的愤怒和妖王授命的双重因素下，简墨从捕影门人口中问到了朱家近期的行踪后，便毫不留情地将截杀了其满门。

淋漓的鲜血激起了他作为妖族镌刻在血脉里的兽性，之后简墨冷静了好几天才把沸腾的杀意和破坏欲压制下去。

“在罗袖城，你应该见过吴岚迹的那块手令了吧？”妖王掩嘴，眯着眼睛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简墨讶然道：“妖王大人还知道此事？是，我见过吴先生的手令，这两块令牌的制式不同。”

“嗯，说下去。”

“我想，既然是捕影门主亲自发放，或许手令间也有区分，我手中的这块应是独属于妖王大人的。”简墨惴惴不安，只能字斟句酌地回答。

妖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道：“你知道来见你的那位三点水是谁吗？”

简墨摇头。

“那位就是陈淼之，捕影门的门主。”

简墨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陈淼之门主？”

“是啊，如果真有那块令牌特殊的话，那也是吴岚迹手上的那块特殊。”妖王像是在感慨着什么，“吴岚迹没有说过，他和陈淼之是朋友吧？”

“不，没有。”简墨有些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应声。

妖王冷笑了起来：“他还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藏着掖着。”

“妖王大人……认识吴先生。”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妖王神色恹恹，仿佛不愿多提。

简墨道：“那这块捕影门手令……”他将手上属于妖王的那一块令牌举起示意，不知该不该归还。

妖王“哦”了一声，语气平淡：“这块送你也行，反正它是假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对简墨而言却不下于平地惊雷，令他的心跳猛然加快，擂鼓般在胸膛里剧烈地震颤着。

“假的？”他怔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时连牙齿都轻轻地打着颤，“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妖王拢了拢棋盘上的棋子，将它们聚到一处，她头也不擡，对简墨渐趋崩溃的情绪漠不关心。

“那个捕影门人……”

“假的，那是我派去的人。”

“朱家的消息……”

“当然也是假的。”妖王缓缓擡起头，眼中泄露出几丝兴奋，扯起一个略显扭曲的微笑，“你杀的那家人其实不姓朱。”

“那户人家，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