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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僭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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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心上人开口呢……简墨不禁心里一紧,连忙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焰色——”声音中充满惊喜之意,他提高了声音喊道。

可惜韦焰色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缓缓靠近的小舟,以及小舟上欢快地挥着手臂的黑衣公子。

她好像在看简墨,又好像在看更加虚无的东西,清幽的目光避过了简墨,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简墨本就心虚,当下愈发不安:“焰色?”

韦焰色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现在已经是人族了。”简墨轻声道,他的船终于靠岸,他轻巧地跳到了红衣如火的女侠身边。

韦焰色顿了一下:“挺好。”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话可说了。

“焰色,你不开心吗?”简墨小心翼翼地问道。

韦焰色盯住了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找到杀害追家的凶手了。”

那一刻,简墨感觉时间和空间都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剥夺,连自己跳动的心脏都停滞了。

他垂下眼皮,避开了韦焰色的目光,那样滚烫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在燃烧、在融化。

沉默半晌,他缓缓开口,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是我,对吗?”

韦焰色也低下了头,主动拉住了意中人颤抖的双手:“我听过了吴先生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吴前辈?他……他是怎么说的?”简墨仿佛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充满希冀地问。

“他说,你是被蒙骗了,追家灭门并非你的本意。”韦焰色说得很慢,也有些艰难,“但吴先生也说,你杀的就是你杀的,谁来了都不能否认此事。”

她倏然擡头,迎着简墨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说出了最后的诛心之语。

“我觉得,吴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韦焰色深深地凝视着简墨俊雅的面庞,从高耸的眉骨、凹陷的眼窝,一直到挺拔的鼻梁、薄情的嘴唇。

他的脸一半朦胧在阴影里,另一半明朗在夕阳中,即使直面韦焰色的杀意,眸中仍然盛满了春水般的柔情。

柔情令人心软,继而生出怜爱。

怜与爱,此消彼长,那被她狠心地压上封条、埋入坟墓的爱意,又在此时期期艾艾地冒头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简墨突然眼巴巴地问道:“焰色,你是来杀我的吗?”

混账!

话音甫落,韦焰色不由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就知道这家伙惯会讨巧!

韦焰色闭了闭眼,压下了那一丝软弱。

“不。”她冷静地回答,“我是来接你回扫雪宗的。”

她又说:“祭祀大典明日辰时开始,简墨,你到得很及时。”

这回愣住的人轮到简墨了。

韦焰色瞥了他一眼,黑瞳中的情绪晦涩难明:“我们之间的事,等岳寻寻祖师的典礼结束后再做清算。”

简墨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他躲不掉,也不想躲。

祭祀大典当日,天气晴好,惠风和畅,扫雪宗中央的大型祭坛下,众弟子排列有序,列于两侧。

一条厚重的红色地毯从凌寒主殿内直铺而出,绵延至祭坛之上。

冲元子头戴莲花观,身着黄色法衣,立于凌寒主殿门前。长老贵宾分列两侧,等待着这场盛大的祭祀典礼。

一位长老忽然擡头看看天色,望向冲元子,朗声道:宗主,吉时已到。

闻言,冲元子闭上双眸,周身气势波动,待他重新睁开双眼,整个人的气息发生巨变,收敛了平日的不着调,一股磅礴雄浑的威压自他身上扩散开来,让本就肃穆的凌寒殿多了一抹堂皇庄重的气势。

韦焰色站在下方列阵的弟子中,而简墨只能憋屈地挤在观礼的人群里,还莫名其妙被踩了好几脚。

简墨的目光追随着换上了统一青色法衣的韦焰色,即使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他的眼里心里都容不下旁人半分。

冲元子沿着红毯而下,手持法器,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视线从始至终都对准着祭台,长老和其他宗门的高层都跟在他的身后。

吴岚迹也在其中,紧邻着他的就是陈淼之和李如鱼夫妇,他们三位被安排在冲元子后的第一排。

而司清骨则是早一步站在了祭坛中央。

简墨没有心情去看这一帮家伙举行了多么繁琐的仪式,称颂岳寻寻功德时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连被邀请的吴岚迹讲了什么都没能得到他的关注。

“《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但是这些还不够。”吴岚迹强调道,“我们口中的仁,是生灵具备的感情,天地又怎么会有?”

他略一停顿,在心里向天地道主诚恳地道了个歉。

继续道:“我们所说的,到底是天,还是人?”

在场大多数修行者,包括扫雪宗在内,走的都是道家的修行路子,吴岚迹显然是针对了这一点讲述了一些修行心得。

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赠予这些后辈们的了。

他讲到这里,却被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打断了,吴岚迹认得这道士,他是冲元子那个修无情道的师弟冲霄子。

冲霄子倒也不愧于他的道号,张口就问他,何者为“天”。

天啊……

吴岚迹想了想,回答说:“天者,颠也。”

“大无有二者,即为天。”

冲霄子穷追不舍:“老子有言: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吴山主的‘天’,则过于孤高弘大了。”

吴岚迹半闭眼,长久的探索、论证、应用,与过去所见所闻相互勾连,终于在今日喷薄而出,曾经不甚明了的东西,此刻仿佛已俯仰可拾。

“确实如此。”吴岚迹缓缓点头,忽而从容一笑,语气中带着无法劝说的坦荡,如见万物顷刻寂灭而亦安然。

他乃众仙之祖、万法之初,本就走在这条道路的最前方,个中滋味,又有谁能够真正与他感同身受?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冲霄道长所言的域中四大,固然是沉静稳妥之法。”

“然自身之道,岂容他人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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