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的□□(2 / 2)
他忽然想起了在锦章台他们晕过去时做的那个梦,冰月故意安排给他的梦……
天歌呆立着沉默须臾,伸手试图将冰月扶起,冰月直起上身凝着天歌的双眼突然冷了下来,慌问道:“你不愿意?”
天歌沉声:“不是不愿,而是……还不到时日。”
天歌因惭愧不敢直视冰月因失望而冷下来眼睛。
冰月双眸逐渐漆深:“什么时候算到时日?”
天歌:“还不知,得需平息不寿山的百万妖灵……但我答应一定会帮你。”
冰月掌心撑地,将额头重重磕在手背上:“那我便一直跪在此处,求青冥司君高擡贵手!”
天歌虽为难,但只能硬着心肠:“如果没有平息不寿山的妖灵,你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说完侧过头不再看冰月。
天歌开始痛恨自己的冷漠,如果时梅旸他又会如何选择,后他依旧做出了与当年梅旸相反的选择。
冰月眼见恳求无望,骤然起身:“那如果我现在就要毁了司魂鼎呢?!”
冰月擡眸整张脸竟有些阴森可怖,方才的柔弱礼节失了大半。
红菱现下全无了对冰月的敌意,与天歌一样身为神,心里满是惭愧:“冰月姑娘,你先不要急,我们此次来不寿山就是为了那些妖灵,所以这两城我们一定会管的,只是现在不合适。”
“那就是,不救?”
“不是不救,你再等等。”红菱解释道
冰月盯着天歌:“进城前,我曾给你们机会对终身之悔重新做出选择,我以为你们会理解我。没想到……”
冰月走近天歌冷声质问:“你在梦里阻止自己的爱人去战场送死,你没有放弃千万人的死活吗?”
冰月又走近贺知:“你为了不让你的父母含恨而终,不也不顾家国安危阻止你父亲出征吗?装的大仁大义是因为不知道结局,如果提前知道结局里的代价,一样的自私自利!”
贺知从腰间抽回折扇握在手中凝着冰月冷盯着自己的漆眸平静的回道:“当年我守孤城背水一战,曾对下属下过一道密令如若守城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都来不及运走城中所有百姓,就先运精壮者、妇女儿童者,弃老弱病残者
。那时我即便对老弱病残者是千古罪人,但我得为我的城和我的国留下能东山再起的希望。
也许你说的对,因为老弱病残中没有我的至亲挚爱,才会有成远算之大局。你质问我,在梦里阻止我父亲,为何现在却不支持你。
没错在梦里我确实后悔了,我也确实想阻止我父亲,如果他没有出征,就不会被陷害落草为寇含恨而终,我母亲忧思而亡,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但梦就是梦,也只能在梦里阻止。
如果是现实,我只有一条路就是和父亲一同出征,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家国天下,而是因为我姓贺,我不可以背叛我的姓氏里的气节,我的家族信仰超出了我的私情私爱
。你现在就可以毁了司魂鼎,说实话我非常希望你毁了它,毁了挺好的,我也恨一些假惺惺的神。
但在这之前,请你想好你的超出私情四爱的信仰,当你做出这个选择后,当你面对更大的无法挽回的灾难时,你会不会后悔,这不是梦,你重来不了。”
冰月盯着贺知的漆眸闪烁了一下,冰月停了须臾,将所有情绪从眼睛里从喉咙处收到心里,后退两步淡淡的凉凉的说:“知道刚进城时你们听到的跟鞭炮一样的声音是什么吗?”
冰月转过身垂目悲戚的望着地面厚厚的灰色粉末残渣:“是人被焚烧时五脏爆裂的声音,你们亲眼见过人体被炙火焚烧的样子吗?”
冰月的声音淡凉的如同在讲起灶烧柴的日常:“人的肚皮会迅速涨大,然后像气球一样‘嘭’!炸。
腹内的五脏六腑如烂肉一样喷出,成为火星化为灰烬,有些气会从鼻口耳中出来发出‘啊’的声音,面部会极度扭曲然后变为灰烬,骨骼会发出‘噼里啪啦’声……尸体也是会哀鸣的……
这还只是地火烧一具无感知的尸体,而天火烧的是灵肉啊……”
冰月突然转过身双眼如冰窟一样死死着他们语气依旧淡凉:“你们刚进来听到的如鞭炮一样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就是三十万具尸体骨骼焚烧发出的声音…那是尸体与灵魂的悲鸣……怎么样?”
冰月对着贺知道:“你问我的超出私情私爱的信仰?我的信仰就是让这些被天火折磨的悲鸣停下来。你没有过吗?让被折磨的悲鸣和哀怨停下来。”
贺知被问的握着折扇的手一僵,手指正抚在扇骨的指纹上,她怎么会没有,她曾孤绝的花了近六百年的时间来平息一场死不瞑目的悲鸣。
冰月睨过他们一眼转过身重新凝望着一望无尽的骨灰残渣悲戚道:“你们脚下,是骨灰,三十万人被天火焚烧后的骨灰,那些碳块一样的东西是焚不尽的骨渣,踩上去清脆的咯吱声好听吗?”
冰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巴掌,把他们四人□□的打进万年寒冰中,冻的他们阵阵颤抖。
又从万年寒冰掉入天火制造的巨型焚尸炉里,冰月的话变成一幅幅图画展在他们眼前。
尸体炸出的带着火星的腐肉甩在每个人脸上身上,烫的他们好疼,仿佛自己的五脏也跟着炸裂,碎肉污血在空空的肚皮里翻涌,想从嘴巴里呕出来。
冰月背对着他们,他们僵立在冰月身后,许久静默,是对峙也是对彼此的缓冲。
冰月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首先打破了僵局:“你们每耽误一刻,他们的魂魄就会在这堆骨灰里受煎熬折磨一刻。”
天歌想要开口说话,喉头却干涩拥堵,他重重咽下一口,依旧有些暗哑:“冰月姑娘,给我们一日的时间,一日,我定会平息不寿山,如食言我自行了断赔罪。”
“你还是不救!”冰月已忍无可忍。
红菱也将刚才剧烈的呕吐感咽下去:“冰月,不是不救,天歌哥哥说一日就一定是一日,一千年都等了,就不能再等这一时半刻的吗?你相信我们!”
冰月彻底被激怒,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没有办法不急!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怒过一声,一声痛过一声,一声悔过一声,一声怨过一声,恨不能将一千年的等待、无力、绝望都嘶吼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听了这么多还能如此冷静的冷血的说再等一日,可是,可是,她,等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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