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月漫过影阁残梁时父将龙佩塞我掌心断指按我眉骨血混着(2 / 2)
无妄城的夜比瘴气林还黑,巡逻队的脚步声像打更的梆子,每隔一刻钟就会经过一次。我贴着墙根快走,靴底的软毛(影阁特制的消音垫)让脚步轻得像猫,路过一处转角时,突然听见两个执法者在说话。
“主教最近怪怪的,总对着仙师的画像发呆。”
“谁说不是呢?还把那个新来的小丫头当宝贝,我看啊,八成是把她当成仙师转世了。”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被主教听见,咱们的舌头都得被割掉!”
仙师转世?
我躲在石柱后,心脏狂跳。难怪他们要留我活口,难怪主教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他们竟然觉得我是那个灵素仙师的转世?
正想再听,巡逻队的脚步声近了。我迅速爬上旁边的槐树,枝叶间能看见观星台的飞檐,那里挂着的铃铛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提醒我危险。
突然,一道黑影从观星台的窗口跃出,足尖在树梢上一点,朝着城西的方向掠去。那轻功!是影阁的“凌云步”!
我想都没想,立刻跟了上去。那人的速度极快,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就没了影,我追出三条街,才在一处破败的院子里失去了踪迹。
院子里种着几株曼陀罗,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墙角的水井边放着个木桶,桶沿沾着新鲜的血迹。我走近了才发现,井壁上刻着个模糊的“凌”字,是母亲的笔迹!
母亲来过这里!
我趴在井口往下看,井底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水面漂浮着什么东西。我解下腰带,系上匕首往下放,刀尖碰到水面时,勾上来一块蓝布——和父亲藏《毒经》的那块一模一样。
布上沾着干涸的血,还裹着半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水泡得模糊,只能辨认出“血月”“转世”“骗局”几个字。
骗局?什么骗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将纸条塞进嘴里嚼碎,混着口水咽下去,然后翻身躲进曼陀罗花丛。
进来的是鬼婆。她拄着拐杖走到井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进井里,嘴里念叨着:“小姐,别怪老奴心狠……这都是为了你好……”
小姐?她在跟谁说话?
鬼婆离开后,我从花丛里钻出来,再次用匕首去勾井里的东西。这次勾上来的是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枚银针,针尾刻着影阁的标记,还有一张泛黄的药方,落款处写着“灵素亲书”。
灵素仙师,竟然会影阁的医术?
我把木盒藏进怀里,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呼吸声。转身的瞬间,匕首已经抵在了对方咽喉上——是沈砚,那个在地牢里见过的暗卫首领,他掌心里还捏着我娘绣的平安符。
“凌小姐,”他的声音比月光还冷,“在回魂教的地盘上偷东西,胆子不小。”
“沈首领深夜跟踪一个影卫,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吧?”我握紧匕首,指尖已经摸到了藏在袖口的“七日醉”,“你到底是谁?”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这话该我问你。影阁的大小姐,不好好躲着,跑到无妄城来当影卫,是嫌自己命太长?”
我猛地想起地牢里稳婆的话:“你娘当年带着半块玉佩跑啊……跑啊……”难道沈砚知道母亲的下落?
“我娘在哪?”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匕首抖得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
沈砚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木盒上,突然压低声音:“想知道真相,就按我说的做。三日后午时,观星台的藏经阁,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说完,像只夜枭般掠上墙头,转瞬就没了踪影。我站在曼陀罗花丛里,手里攥着那半块玉佩,突然觉得无妄城的夜,比血月那晚的瘴气林还要让人窒息。
影阁的步法,母亲的药方,灵素的画像,鬼婆的反常,沈砚的邀约……这一切像张网,将我牢牢罩住,而网的中心,似乎就是那个“仙师转世”的骗局。
三日后午时,我借着去藏经阁打扫的机会,避开巡逻的卫兵,悄悄溜进了阁楼。沈砚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正站在一幅地图前,地图上用朱砂圈着无妄城的各个角落,其中观星台的位置,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像只张开翅膀的乌鸦。
“你看这个。”沈砚指着地图角落的一行小字,“回魂教百年前的秘闻,灵素仙师不是病死的,是被人用影阁的‘断魂散’毒死的。”
我浑身一震,“断魂散”是影阁的独门毒药,父亲说这毒只有历代阁主能配,难道……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影阁和回魂教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去杀他们的创始人?”
沈砚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正是我藏在树洞里的《毒经》下册。
“你娘当年叛逃影阁,带走的不仅是半块玉佩,还有这本《毒经》。”他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断魂散’的配方旁,有你娘的批注——‘此毒非影阁所创,乃回魂教灵素仙师亲传’。”
我的手指抚过母亲娟秀的字迹,突然想起鬼婆配药时的手法,想起观星台墙砖上的步法口诀,想起灵素画像里和我一模一样的痣……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像毒藤般缠上心头。
难道影阁和回魂教,本就是一家?
“还有这个。”沈砚又递给我一张纸,是张画像,画中女子抱着个婴儿,眼角的痣红得像火,正是灵素仙师。而她怀里的婴儿襁褓上,绣着个小小的“凌”字。
“这是……”
“灵素仙师的生辰,和你娘的生辰,是同一天。”沈砚的声音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血月诞辰,眼角有痣,不是巧合。你娘不是叛逃影阁,她是回魂教的圣女,是灵素仙师的转世——而你,是她的女儿。”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看着画像里的灵素,看着《毒经》上母亲的批注,看着自己眼角那颗朱砂痣,突然明白了二伯临死前的话——“血月生的,本就是祭品”。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影阁的传人,也不是什么仙师转世。
他们要的,是我身上流淌的,灵素仙师的血脉。
阁楼外传来铜钟声响,三长三短,是回魂教召集所有教徒的信号。沈砚迅速将《毒经》和画像收好,低声说:“他们要动手了,你小心。”
我攥紧怀里的木盒,指尖的毒粉几乎要被汗浸湿。当我走出藏经阁时,看见所有教徒都朝着观星台的方向跪伏,嘴里念着“仙师归位”,声音整齐得像提前排练过的丧歌。
主教站在观星台的最高处,鎏金袍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手里举着那半块龙纹玉佩,目光穿透人群,直直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母亲纸条上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无妄城,见玉佩如见我。
她不是让我来找她,是让我来看清这个被血和谎言浸泡了百年的真相。
而我,凌霜,影阁的遗孤,回魂教的“祭品”,从踏入这座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亲手揭开这层裹尸布,哪怕底下藏着的,是足以将我也烧成灰烬的烈焰。
我抬起头,迎着主教的目光,眼角的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来吧,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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