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千里(1 / 2)
奔赴千里
晚秋的季节,冬意的苗头已然冒尖,行人早早换上了冬装,开始准备过冬的粮食,期盼除夕的到来,期盼新的一年,期盼一个好的兆头和温暖的未来。
秋后,一般是用来处斩的,万物凋零之际,人的生命也适合在此时凋零,是以皇帝宣判了段云沉秋后问斩,罪名是欺君,只是这样的消息尚未从遥远的京城传到绛洲,但有心人的探查加速了消息的传递,密信送到苏灯手上,他的手几乎抖得握不住信,守秋山的秋意比山下更浓郁,一如他心中的悲恸。
夏淮已是哭得不成样子,苏灯放下了信,他闭上了眼睛,站也站不稳,个中缘由他并不知道,但是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是真真切切的,皇帝要杀了段云沉,因为他写给皇帝的那封信,让段云沉万劫不复了。
“一命换一命,信是我写的,罪也是我犯下的,死的,也应当是我。”苏灯默默说着,夏淮却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灯,突然暴起就是一拳揍在苏灯脸上,“是你害的师父?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苏灯被打破了嘴角,身形歪斜了一瞬,他却笑了,“我确实是没良心,我是昏头了,不知道最该珍惜生者,最该顾念身边的人。”夏淮抹了一把眼泪说:“咱们劫狱吧,把师父救出来。”
苏灯摇了摇头:“做不到的,是我们亲手把皇权交还给了皇帝,若是从前还有几分把握,可是现在,不行,做不到的。”夏淮哭得更凶了,呜咽着说:“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不去我去,我绝不能让师父就这么死了。”
“有办法。”苏灯镇定道:“我去面圣,告诉他,信是我写的,是我威胁的他,这样就能换回云沉了。”苏灯目光坚定,他动身准备去京城,用这种朴素的办法求皇帝法外开恩,夏淮一把拉住他:“苏灯,你傻了吗,皇帝只会把你们两个的头都砍了,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换师父回来。”
夏淮都明白的道理,苏灯自然明白,可他也别无他法,他亲手点燃了火堆,只能看着这火将一切吞噬殆尽,连同他自己,“那就一起死,既然救不回他,那就一起死。”
苏灯甩开了夏淮,离开了碧海殿,夏淮见他疯了一般要去送死,也顾不上哭了,几步上前拽住他,喊道:“苏灯!你别去,苏灯!”
苏灯不管不顾,面沉如水,他非要去京城不可,“哥!”夏淮的一声“哥”让苏灯顿住脚步,他回身看着涕泗横流的夏淮,这是自夏淮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第一次叫他哥,夏淮泣不成声,哽咽道:“你和师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既不想让师父死,也不想你死,我求你别去,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尘埃落定了,苏灯心里一酸,方才夏淮唤他哥哥,让他想起了段云沉离开之前对他说的话,他说,我大你许多,你该叫我一声哥哥,我知道你从前恨我,不愿意这样叫我,但我从来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
苏灯后知后觉已泪流满面,他不该的...不该写那封信....更不该恨段云沉....
绛洲城中
行人纷纷,有说有笑,大路上有一道雪青色的身影与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他身上破破烂烂,血迹斑斑,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身后黑色的长剑几乎压弯了他的脊背,他背着这把黑色的长剑不知疲倦,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
路人觉得他多半是痴傻了,都退避三舍,离他离得远远的,直到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凌和月擡头看去,无神的眼睛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唤他:“爹...”
程明煦叹了口气,看着凌和月这幅落魄的模样,把他带去了守秋山,凌和月如同一件没有灵魂的器具被侍女服侍着换掉了衣服,收拾了仪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夜里,还没离开那个院子。
程明煦揭开他的衣袖,看着他这一身青紫伤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想着他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再见面竟然这样的惨状,脸上便再藏不住心疼,程明煦把药膏在凌和月胳膊上揉开,凌和月任由他抓着自己,动也没动,眼神都没往他那里落。
“阿言...”程明煦唤他,凌和月如梦方醒,他看向程明煦,眼里一片浑浊,“你受苦了。”原来是要说这个,凌和月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程明煦的手,双膝重重落地,颤声说:“爹,你不是丞相吗?你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吗?我求你救救段云沉,他是为了救我才被皇帝抓走的,我求你救他。”
程明煦要把他扶起来,凌和月却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我不怕您骂我,我喜欢他,他是我的...至爱,求您救他。”凌和月一边落泪一边给程明煦磕头,程明煦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拽起:“阿言!我会想办法,你冷静一点。”
凌和月一脸凄然,悲恸万分,程明煦怕他再跑出去求死,安抚他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你要相信我,好吗?”凌和月半分也不肯信,他咬紧牙关忍住不断泛出的绝望,程明煦看他这模样也是十分焦心。
“好,我即刻就去京城,你好好待在守秋山,好好养伤。”程明煦说完便转身离开,凌和月跪在地上,手臂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缕阳光落到他手上,传递了熟悉的温度,忆及和段云沉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此时潮水般涌来,化作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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