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1 / 2)
风起青萍
原来此日, 是公主学着做了两个香囊,分别送给二位兄长作贺礼,晚间才请了他们过来。
因此, 用过膳后,便说起了诞辰之事。
“这也正是跟绣宫苑里的嬷嬷学做的, 是双子绣的工法呢。”公主让人奉上礼来,小巧精致,香囊上各绣着一支雪中腊梅,下方坠着流苏,悬挂着两颗玉珠和一粒珊瑚红宝珠, 十分好看。
这二人受了礼, 谢过, 各自佩戴上,又对视一眼。
谢祯突然问了一句,“这是绣宫苑的嬷嬷选的图案吗?”
公主笑道, “这是嬷嬷们最擅长的图案, 正是腊梅呢。”
钟离遥也问, “那朕与祯儿的香囊,为何一模一样?姝儿倒是无有偏颇呢。”
钟离姝眨眨眼,佯装困惑道, “难道皇兄不喜欢吗?凡是皇兄吃穿用度有的,哪样儿不是要给谢祯兄长备一份?自己赏的不去说, 姝儿送的倒去抓把柄。”
钟离笑着摇摇头, 擡眼去看谢祯,道, “你倒只管沉默,也不帮朕说话。”
谢祯望着他俩, 笑道,“实在好看,令人喜欢,哪里还有心辩驳。”
“二位兄长的香囊,都已绣过了字。”钟离姝解释,“若是细看,一个是花开四瓣,枝生五朵的,一个是花开五瓣,生了五朵,仍多个花苞呢。”
二人点头,又低头仔细看了一晌,果真如此。这之后,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方才各自散开,回了寝宫。因临近诞辰与年关,各中事务繁忙,余后几日,便又不曾见了。
钟离遥处理朝中事务,谢祯则得了律司府的请令,正是钟离启点了名要见他。
此事,赶上戎叔晚有趟差事要去,这二人便一同下了狱。
钟离启身着素衣,正端坐牢中饮茶,桌台案几上还插着一枝花,焚着一段香。说是牢房,吃穿用度却仍是上好的,这律司府一时半会不敢用刑,再有顶着张氏压力,倒也未曾难为他,因此这光景,只看着,便知他这段日子住的还算舒畅。
遣走侍从,谢祯还算客气,只盯着他问道,“二公子寻谢祯前来,有何贵干?”
钟离启做了个手势,请他坐下,这会儿擡眼,好似才看到戎叔晚一般,哼笑一声,“皇兄果然早有谋算,一个马奴留在身边,舔尽了脚趾,事事也倒卖力;如今,你几人倒混作了一团。”
戎叔晚冷笑一声,挑着眉向他拱了个手,“二公子如今想舔人脚趾,却没得去处,纵是鞋底,恐怕也得拿脸面去蹭了。您这般光景,叫我个马奴,都羞煞呢。”
钟离启冷笑,“狗奴才,你欺我失势,纵是这般,要你狗命也易如反掌。”
戎叔晚眯眼冷笑,紧盯着他,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那神情幽深的渗人。
钟离启略警惕起来。
只见戎叔晚轻轻拧动手腕,那腕中机巧暗自活动着,齿轮流转咬合,正欲喷薄之时,谢祯忽握住了他的手,冷着脸轻摇了摇头,“不可莽撞。”
戎叔晚又露出那种森森的笑,俯身给钟离启行了了礼,“罢了,奴才不在二公子眼前给您添堵,您且与谢将军聊罢。”
待他走了,谢祯方才坐下,平静看他。
“谢——将军—为何阻止?”钟离启嘲讽笑他,“这四下无人,这般做作一番,也不为人知。”
谢祯无甚表情,只道,“并不为二公子的安危,若你死在牢中,不曾认罪,怕是平白给皇上添话柄。君主荣威,不可为小人所损毁。”
“你们这般龌龊,还怕一个话柄?”钟离启给他添了杯茶,“恐怕早就盯上吾了。”
“是二公子谋反在先。”谢祯端起那杯茶并不去饮,只浇出茶水,将杯子反扣了在桌面上,“赵氏功高、君主独宠不过是外物。自其诞生之日,便已是太子,自有嫡长之尊,非他人所能动摇。再者,皇上的才学志向实在不是二公子所能比拟、模仿一二的。这天下从始至终,都是‘上’的。”
“自诞生之日?”钟离启冷笑,“你怎知,这嫡长之语,便是定论?”
谢祯皱眉,“此话何意?”
“那逝去的敬贞皇后,恐怕更为清楚。”钟离启盯着谢祯看了一晌,道,“谢将军是嫡是长?说不定也是生来尊荣呢?如此多年,你难道不曾好奇自己身世?皇兄为何大发善心收留你,又为何敬贞皇后卧榻西去之时,点明了要见你呢?……将军到底是真愚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上仁德之心,毋宁为小人揣度。”谢祯置若罔闻,“我自生死不寻,只愿效忠新君。”
“你但活在世上一天,这般丑闻便难遮住。”钟离启嗤笑一声,轻轻吹了下指尖上的灰尘,又补上后一句,“不如将军自戕谢君,以明心志。若是不能,又焉知此事无有他人知?”
谢祯冷冷的盯着他,杀意乍现,不过一瞬,复归平静。
钟离启未曾注意,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丢到他面前,“你且看上一看,这帕子可是双子绣的工法?”
谢祯拿起帕子来细看一晌,果见上面绣着一枝梅花,下书:舒心以致间,无以致明月一句。
钟离启冷笑,“这舒、间二字,你可熟悉?”
谢祯心中一动。忆起当年南下,吴全所言及,谢间曾有一条帕子,恐怕正是此物。若是舒、间二字代以名字,意味便十分明白了。
我的心已经尽倾付于君,又拿什么付给明月呢?情愫互表,爱意分明。
谢祯心中暗惊,面上却无动于衷,“这工法有许多嬷嬷也会,何苦作无谓联想?”
“你可知敬贞皇后,曾有一子夭折?若是记载无误,正与你诞期相同。”钟离启伸手去握住谢祯的下巴,拧过他的脸来细细看了一晌,意味深长的笑道,“怪不得如此受皇兄宠爱,正不知像谁呢。”
谢祯目光一闪,狠戾擡手,猛地折断了他的手腕,摁在桌面,挥刀而下。
这变故火石电光之间,钟离启反应不及,硬是咬牙痛哼一声,未曾叫出来。
再去看那案台,半截小指滚了两下,带着喷涌的鲜血溅了一片,再有零星一串落在谢祯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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