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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除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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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钟离遥终于出声,“谢祯,交出虎符来。”

因虎符一分为二,内外各执一只,按照规矩,将军凯旋后,本就应当交还其中一只,待他日领兵再去讨,因君主向来对他放心,便留他手中,遣兵调将算作方便;如今,便是想要取回这一片,做个敲打提醒而已。

谁曾想,听罢这话,谢祯慌忙起身,从袖中掏出虎符来,一时想都不想,便将两块合并在一起,双手尽皆奉上前来了,“兄长,请驱使调配。”

要一只,他就给两只,还真是听话呢。钟离遥一时语塞,冷眼看他。

谢祯只好去拉他的手腕,将两块虎符乖乖给人递到手心里,一心只惦记如何哄他开心,便道,“兄长,请莫要生祯儿的气。”

钟离遥只紧盯着他看了一晌,还不等开口,谢祯便又从另一袖中掏出一枚鹰符,会错意道,“兄长,这还有一只!这是当年南下凯旋时,祯儿向先皇讨的五百军,如今已有三千人,名唤鹰爪军,尽皆精兵,训练有素,且十分忠直,原想在诞辰之日送与兄长作贺礼的——兄长——”

钟离遥愠怒,将虎符丢还在他身上,又欲扔还鹰符,却被谢祯拦住了。

这威武骁勇的大将军,竟一时红着眼眶欲要落泪,“兄长。”

钟离遥拿指肚将欲夺眶的泪珠拭去,一时板起脸来训斥道,“大丈夫这般落泪,像什么样子。朕何曾说过你一句重话?”

谢祯扑在人膝上,去抱住他的腰,“兄长,兄长,祯儿此后也只一心忠于兄长了。”

向来聪明敏锐的新君,此刻也一头雾水,这话听来如表忠心,却一时又像作别。

但此刻,因他实在乖顺,钟离遥便不欲再去点破他追寻身世之事了。

二人静了一晌,钟离遥方才低头去看膝上赖皮难缠的人,无奈道,“这是作何,还不待朕责骂你,你倒反过来诉委屈。”

谢祯仍紧紧箍着他,力气骇人。钟离遥一时挣不开,也拉不动,便任由他抱着,只慵懒的倚靠在绒垫上,垂眸再去看他,一手随意抚摸着他的脑袋,一手摩挲着他的后背,“你既是朕的弟弟,又偏爱去听那贼子之言……”

谢祯哪里听得进去后一句,只听见这一句“朕的弟弟”,便自以为自己揣摩个七八分对了,立即再度羞愧难堪起来。

他如今只恨自己当初情思不够纯粹,竟无故对兄长多有了一份肖想,因这茬,热泪几度涌动。终于,谢祯从人怀里退出来,跪在地上,再也不肯近前了。

钟离遥原是想去拉他腕子,却被他躲开了,这动作之慌乱决绝,一时让人皱起眉来。

“罢了。”他摆摆手,“你先退下去吧。”

谢祯应了是,慌忙想告退,刚站起来,又被人唤住了。钟离遥擡了擡下巴,“把你的虎符拿走,朕看着碍眼的很。”

谢祯乖乖去捡,又把鹰符放在他案前,方才仓促告退。

为这事儿,钟离遥一宿都没睡好,直到第二日,少司府送来诞辰和冠礼要穿的礼服,请皇帝过目时,他仍显得有些倦乏。

德安陪在他身边,一同去瞧。

钟离遥扶着衣架,皱眉思考着别的事情,一时盯着衣服失了神,直到德安再三唤他,方才回过神来。他擡手抚过衣服袖口的一点痕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德安看了一眼,像是一点污渍,圆滚滚的、淡的像个墨痕。

“许是绣女缝制时,不小心有了脏污,应是洗过了吧,实在粗心。”德安忙道,“奴才这就派人去传管事的。”

钟离遥盯着这件衣服上双子绣的工法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怔怔哼笑了一句,“恐怕,人该是不在了。”

德安将管事的唤来问,听闻缝制此件衣裳的嬷嬷苏氏横遭了一刀,那滴血迹再洗不掉,晦气异常,却一时无可替换,吓得也不敢接话,只望向君主。

谁敢在宫里动刀?恐怕——只有一人了。

这混账小子,恐怕并不为自己身世,更为追寻谁知此事,只为斩草除根,令天下再无一人能知晓,抑或捕风捉影,起风于青萍之末,以动摇这尊荣地位一分。钟离遥紧密的心口松动了二分,摆摆手,让管事儿的退下去了,竟也未曾责罚。

德安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问道,“主子爷,这衣裳?……”

钟离遥微笑起来,“去唤谢将军,今日亲手给朕将这衣裳洗干净;若是洗得不好,便罚他明日宴上酒肉一口不可食。”

德安傻了眼了,又去看了一眼钟离遥,见他神色并不像开玩笑,只好乖乖派人去传。

谢祯这日,竟真的老老实实捧着一只袖子清洗,直洗的满头大汗,那污渍仍顽固如初。

终于,他朝坐在一旁批阅笺子的人跪了下去,委屈巴巴的告饶道,“兄长,祯儿知错了,再不作那般无谓之事,求您饶了我吧。”

钟离遥闻声,挑眉看他,“如何?难道要朕撕了这袖子去,赤膊参加你的冠礼?”

谢祯挠挠头,一时望着那盆浣衣水,幽幽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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