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背受敌(1 / 2)
腹背受敌
在终黎与恩邦的交界线上, 有一条浅溪,仰望流云浮动,远观视野开阔, 此地秀丽如画,却偏偏添了一道骄扬身影, 平白煞风景。
钟离启勒马回身,冷眼瞧着谢祯,“他日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谢祯神色平静,“若非君主仁德, 留你一命, 你何至于有他日?谢祯不才, 今日放你,亦能再度擒你。望你顾念君主之恩,好自为之。”
钟离启哼笑一声, 御马飞奔而去, 那马蹄踏过浅溪, 溅出晶莹肆意的水花,一声张狂的“终黎于我,定囊中物也”飘散着旷野之上, 渐渐淡了。
手下人忧心道,“将军, 还未见到徐大人和军督使, 难道不怕他们不守信?”
“不必担忧。”
钟离启下榻之后,果真第一时间丢了马绳与下人, 立即便要去见徐戎二人。
徐正扉瞧着他这副模样儿,笑着行了个礼, “许久不见,殿下还是老样子啊。”
钟离启扯过一道钢骨鞭来,威风颇足,“没想到你二人还算有点用处,风光的‘徐大人’,你也有今天?”
“来人,打开牢门,让吾和老朋友叙叙旧。”
侍卫乖乖打开牢门,让他进去。
钟离启揪住徐正扉的襟领,欲要扯他出来,却被一只手强行拨开了腕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狗奴才。”钟离启笑笑,收回手来,“戎叔晚,又见面了,今时今日,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小奴失礼,这不是那蹭人靴子底的启殿下么?怎的,偌大的终黎牢中容不下你,来这等地方做丧家之犬?”
戎叔晚惯常的冷笑神色实在尖酸,又是一副不屑而阴戾的模样,果不出所料,这两三句话顿时激起了他的怒火,那注意力也从徐正扉身上转移过来。
“皇兄只说要人,却不曾说要死的还是活的——”钟离启唤人,“把他给我绑起来,今天,我就要让他知道知道,怎么做条听话的狗。”
徐正扉道,“我二人也算作救你一命,你如何这般作为?”
钟离启擡手就甩起鞭子,朝人打去,戎叔晚拦在前面,一手握住,那钢骨鞭的楞刺刮在手心,直勾出一道血淋淋的疤来。
钟离启欲往回拉,被他狠狠握住,那鲜血潺潺润湿鞭子,滴滴答答往下流。眼下只见戎叔晚的眸色愈发幽深,径直往前逼近两步,竟把钟离启憾的退了一步。
趁他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徐正扉悄悄退到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朝守卫递过去,“替我去寻泗平候救命。”
泗平候悠哉悠哉来时,那戎叔晚浑身血肉淋漓,背上大喇喇敞着白肉,翻出一道道沟壑来,原来的伤痕不待好透,新的伤痕又覆盖上去,已经模糊一片。
“啧啧啧,”陇桑看着戎叔晚这副惨样,再看看旁边神色惨白的徐正扉,直摇头叹息,“原来公子喜欢这等英雄人物儿,好不可惜,如今也是个破了相的。”
徐正扉不知是惊惧还是愤怒,那声音有些颤抖,“王爷请勿戏弄我二人,扉知您素来一字千金,竟要见死不救?难道错看了您不成?”
陇桑笑道,“这是自然,本王既答应了你,便会放你二人归去,好歹也算是与你们君主的头一次交易,绝不会失了信。”
钟离启拧头看他,冷笑一声,“泗平候这话未必太满,这是启的人,难道交由你来处理不成?”
泗平候佯装惊讶,又问徐正扉,“这位便是你们终黎的二殿下?——本王还以为哪里来的蠢货呢?他竟不知么?”
钟离启怒道,“你这是何意?”
“啧——哎哟,尊贵的启殿下啊,您还看不出来眼下是个什么境况吗?这里是恩邦,不是你们终黎,”泗平候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颇显苦恼无奈的摇着头,“实在可惜,在这里,本王说了算。”
钟离启被人晾到一边儿,眼睁睁看着泗平候送他二人出牢门去。那戎叔晚走一步地上便溅出一道血花,浑身的伤竟还能硬撑着往外走。
行至庭外,泗平候盯着徐正扉又细细打量了一晌,笑道,“公子当真不留下吗?本王虽不及你们君主之威,到底要比你身边儿这位强几分。”
徐正扉神色不善,“王爷请勿取笑,我二人今日谢过王爷恩情。”
泗平候拿手去蹭了下他的下巴,又笑眯眯去摸他的屁股,动作还没等落下,就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握住了腕子,给人吓了一跳。
那只手似铁钳般,凶狠用力,泗平候遂擡眼去看手的主人,眼睛微微眯起来,颇为威胁意味。
戎叔晚仍是冷笑着的,那睫毛微微一颤,便抖落一滴血痕来,“王爷,小奴的朋友不喜欢这般轻浮。”
泗平候笑笑,抽回手来,“本王失礼了,两位请罢。”
徐正扉往马背上爬,也不只是紧张还是着急,爬了两次都踩滑了。戎叔晚翻身上马,一把揪住人的衣裳,提拽上来勒在胸前。那马绳一甩,双腿狠夹,良驹立即飞奔扬蹄,踏尘而去。
手下人问,“王爷,要不要追?”
泗平候沉思了一阵儿,竟盯着那远处的身影,幽幽叹了句,“罢了。”
这二人一路飞驰,路上血水横流,氤湿了徐正扉的半张背,他被人锁住不敢乱动,便问,“你还能撑住吗?再有几里路,就到边界线了。”
戎叔晚不答,沉默赶路,但那气息不均之甚,听起来只觉出气多,进气少。
穿过密林,入旷野之处,距离溪涧不过百米距离处,他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徐正扉忙转头看他,见他一张脸白色毫无血色,目光却凝神盯着那天边,一双眼睛被映的晶莹,染了赤红的底色,不由得沿着他目光望了过去。
那落日余晖肆意挥洒,映红了漫天的云霞,如赤红烈焰般,灼灼燃烧着,是那样的悲壮而凄怆、决绝而坚定,好像没有退路般,不顾一切的、肆无忌惮的、纵情的用生命来绽放。
“仲修且看...那漫天的云霞,好似君主登基那日所披的锦缎。”戎叔晚痴痴的盯着,眼底被烫出半颗泪来,他哑声道,“小的不通文采,说不上什么诗话来,只觉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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