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2 / 2)
“谢祯!”楚三公子一边骂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写,写完又把笔摔在他身上,溅的人下巴上都是墨,“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群臣惊觉将军沉着冷静,有忠骨意气,纷纷点了头,赞叹起来。
只有君主冷哼一声,“好一个肌肤相亲,情意缱绻,不光叫朕瞧着,也叫大殿里人人都瞧着。将军推脱告病,不肯见朝,原来只为了等三公子,刚才那搂着抱着,朕倒不见将军哪里生了病呢?难道是看不见楚三,从那江阜带回来的相思心病?”
谢祯跪着,嘴硬道,“回君主,臣没有什么江阜带回来的相思心病,臣倒是有那——想娇娘子扑蝶儿,想出来的相思心病。”
钟离遥冷冷的笑起来,点头赞道,“好呀,将军既这么想娇娘子,朕现在就给你赐婚。”
其余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将军开窍了,纷纷给他介绍,“我有一个侄女,相貌姣好,性情最是温柔的——”
谢祯这会儿重新估量自家兄长的性格,“谢某只喜欢那等暴躁、随便就爱冤枉人的。”
“?”还有这等离谱的要求?
“那赵家有个表姐,最擅女红,刺绣一等一的好,人——”
谢祯反问,“会拉弓射箭吗?”
“这…这,这不会。”
大家根据这两个条件,重新认真且深入的评估了一下,目光唰的望向了章绣儿,绣儿茫然的擡起头来,说道,“将军可要说句良心话!”
“谢某喜欢的,是那等棋棋书画、诗赋论政、拉弓射箭样样精通的,还要身高七尺余(180以上),貌若皎月,”谢祯拄着刀跪在那儿,擡起头来,目光受伤,“他虽爱冤枉人,却也最会疼人。”
赵建州补刀,啐了一句,“将军好不知死活的要求,哪家女子身高七尺还余?!放眼殿上,也就君主这样的身量。”
“……”
“……”
说一出口,赵建州惊觉背后一阵冷风,他讪笑回头,挨了一脚。
那天的朝会,大家都溜得飞快,眼瞧着君主那笑几乎撑持不住了,大家只当是人挨了‘羞辱’,怒火中烧。
散朝路上,朝臣窃窃:
“这将军为何如此大逆不道,难道真是为那三公子讨公道?”
“糊涂!肯定是因为君主收了他的虎符,他心里不满,才会放此狂言,将君主比作娇娘子,怪不得君主生气。”
“将军与那三公子真的情意相投?我看他今日那样的不屑,并不像心疼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虎符和兵权,如若不然,为何那样急着请战?!因为请战才能光明正大要回虎符呀!”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眼前人都散了,钟离遥才下了高座,俯身揪着人的襟领,“谁许你这等猖狂,是不是再过些时日,这将军的位子都坐不下你了。”
谢祯不吱声,盯着那只漂亮的手,以及手上因用力生出来的青筋,心底条件反射的怜惜着。
然后,那力气松了,漂亮的手,就这样带起一阵掌风。
“啪。”
谢祯脸上挨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
他震惊擡头,盯着君主。
钟离遥眉眼凛冽,“朕看还是太纵容你了,难道不知…”
谢祯忽然伸手握住了人的腕子,就在那居高临下的男人危险的眯起凤眸时,他忽然拉着那手凑到跟前,轻轻吹了吹,那皱着的眉还未松开,“疼不疼?兄长……都红了。”
“……”
“朕说,朕太纵容你了。”钟离遥强压着那心疼和怜惜,冷着脸瞧他,“你休要与朕这般,插科打诨寻原谅。”
“兄长,我错了。”谢祯捧着人的手,唇贴在人手心里轻森*晚*整*理吻了一下,“以后再想打,便叫谢祯自己来吧。”
钟离遥抽回手来,拂袖要走,叫人跪在那儿气势汹汹的抱住了,“兄长,今日楚三堂皇说这番话另有深意,决不是为什么私情,他到底是储王,不至于蠢蛮至此。想来不仅是为离间你我,更是要引群臣猜忌,推波助澜;再加上江阜之‘反’曾引起风波,我做此举狂言,欲盖弥彰,您可趁此时机,狠狠的贬罚我、削我官,安诸臣的心,镇上主的威。”
“眼下,是最快的办法,也叫别人看不清内情。正赶上革新大张旗鼓的铺开,若有异动,拔除起来,更得心应手。”
钟离遥回身,垂手拿指肚摩挲了两下人的脸颊,只是那面上喜怒不辨,与往常比起来,显得凉薄。
“难为你有心了——将军。”
谢祯一滞,垂眸落寞了神情下去,“是,臣弟愚钝。”
钟离遥冷笑一声,拨开人,兀自曳袍而去了。
谢祯跪行两下,盯着那背影,平静道,“殿上的狂言,也是谢祯的真心,自初见十几载,恒无改。”
钟离遥顿住了,听他在后头,一字一句说的坚决,“以人臣之身犯上,死不足惜。以棠棣之心伤君,剐有余辜。纵死,纵刑,谢祯的心,恒无改。”
“这座殿,谢祯跪过无数次,没有一次不是为君主——那时只跪着,便满足了。如今,谢祯虽跪着,却想要高台之上的目光,只看我一人。”
“是谢祯贪心了。”
“我…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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