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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 好乐无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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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愧是威风的天子,”徐正扉笑眯眯赞道,那口气倒像是故意的,“承天之命,胜于天机,哪里是别人可赢的?”

“不过一局侥胜,竟下这样的定论?”戎叔晚悄不做声的拈了几粒珠子在手心,“下一局,也该将军胜了。”

君主那良驹本是千挑万选,他正迎着赶上对手,一声轻哨如嘶鸣的声响,马儿一个漂亮弧线转了弯儿。

钟离遥紧了缰绳,纳罕道,“这是何故?”

见他略一停顿,调转方向,其中一人才得以破阵,挥球直迎对方,与人短暂交接,携了球越过敌手,破门得了一胜!

其余人并未注意到这奇罕之处,因打的专注,也不曾注意那轻哨响,绣儿故说道,“君主竟然放水,怎么这样谦让?平白让将军得了分!”

钟离遥并未辩解,只笑道,“连胜未免无趣,纵让他一让也无妨,此局便要定个胜负,只管落花流水、要他告饶不叠。”

大家笑笑,又活动开来。

徐正扉盯着眼前局势,又转眸过来看他,“督军好下流的手段,我等作赌,你竟使诈!”

戎叔晚抱胸,冷笑道,“只说与大人作赌,可不曾说如何赢才算赢——刚才说过各凭本事,你如何不让我使诈?”

“你!”徐正扉道,“你就不怕君主知道了,狠狠罚你?”

“一想到大人当众认输的场面,小奴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戎叔晚道,“横竖是你丢人在先,小奴挨罚在后,这样风光一回,罚不罚的也认了!”

“好你个戎先之,算你狠。”徐正扉盯着人,咬牙切切。

第三局形势渐明朗,瞧着钟离遥马上突破谢祯防线,戎叔晚随即擡了手,那指头还没含进嘴里,倒叫旁边那小子一口给咬住了。

“嘶——!”戎叔晚忍痛,“你!”

徐正扉送了人两个牙印子,“兵不厌诈,你既下流,扉也不得不撒泼了。”

戎叔晚气的头顶冒烟,“大人实在可耻!”

“彼此彼此。”

戎叔晚瞧着那裹着口水、冒着血丝的手指,到底没再吹哨,只暗不做声压了腕子,盖住手中那珠子,找准了时机,中指发力,狠狠打了出去。

钟离遥一杆扬起,还没碰到球,良驹吃痛受惊,嘶鸣一声,高高扬了蹄!

“小心!”

钟离遥本不曾紧握缰绳,正专注追球的功夫儿,突遇变故,纵是借力一蹬,到底是没能拉得住,四五百公斤的牲畜到底强悍,他竟直接被马甩了出来。

谢祯跟的紧,一把飞扑给人裹在怀里,跟着摔了出去。两团滚了三五圈,谢祯抱的结实,除了背上狠痛,倒是一点没伤到那尊贵躯体。

但其他人这一球,倒是乖乖的进了门。

戎叔晚冷笑,“将军赢了,大人,请吧。”

徐正扉愣神片刻,瞧见戎叔晚谄媚似的朝君主奔去,直直的骂了一句,“你这马奴,不枉是奸佞之徒,真是长了条好狗腿!”

“兄长,可伤着了?”谢祯紧张的去打量他。

“无碍,祯儿可曾受伤?”

谢祯摇摇头,忙去扶他;瞧着谢祯也安然无恙,钟离遥方才站起身来,拂了尘土,“此良驹性情温和,何故受惊?”

戎叔晚上前伺候人,状似不经意说了句,“将军好忠勇,果真满心系着君主安危!”

钟离遥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细细咀嚼这句话,直至将眸光望向了谢祯。

谢祯不知所以,问道,“兄长何故如此看我?”

“既不是你,那便——”钟离遥垂眸又瞧戎叔晚,“是你这马奴了!”

戎叔晚擡脸,无辜道,“君主这话是何意?小奴不明白。”

“你这马奴能有这等好心?不埋怨将军护照不周、不仔细检查马驹的罪过,反倒夸他忠勇,定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难保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替人立功!”

谢祯心中暗自一惊,原来戎叔晚是要他“英雄救美”!若是如此,倒真是他的罪过了,谢祯这么想着,忽然心虚起来,不敢擡眸去看钟离遥——

戎叔晚坦然道,“小奴好心一回,又成了坏心,果然是好人难当!”

后头幽幽响起来一句,“督军,扉来给你认错来了!是扉低估了督军的决心,为了让将军赢,什么下流手段都使得出来,全是扉的错!”那声音顿了一顿,又叹息道,“这样的认错,不知督军可否满意?”

钟离遥眸光一眯,直叫在场人后背都窜上来一阵寒气!

戎叔晚恨的咬牙,扭头看他,“徐仲修!”

徐正扉无辜道,“你只说认错,可没说认什么错,更没说——不能让君主知道啊?”

钟离遥哼笑道,“说来听听,徐卿,知你忠心,此番——朕给你做主!”

“是,君主。”徐正扉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招了,“我本是跟督军打赌三局谁胜,输的人当众认错,扉全心认定了君主身手好,必定能胜的!可督军不肯认输,什么吹口哨啊,弹马腿啊,为了让将军胜,尽使些下流手段!”

不等钟离遥说话,徐正扉又道,“君主,扉对您忠心可鉴,为了拦他可谓之撒泼打滚,但您也知道,除了在人吹哨的手上留两个牙印,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钟离遥微微笑,“戎叔晚,伸出手来。”

戎叔晚咬碎了牙,才磨磨蹭蹭伸出手来给人瞧,果然看见上面两个牙印血痕。

钟离遥含着笑,唤人去查探马腿,回禀的仆子来报,果然有伤口,此处还有一枚珠子。

“好你个戎叔晚,”钟离遥微笑,“来人呐,拿马鞭来!”

戎叔晚跪在地上,抿唇求饶,赤膊袒露胸膛,宽厚的背上挨了几鞭子。

钟离遥拎着鞭子,冷笑瞧人,“朕竟养了个忠心的贼,你且说说,叫朕如何饶你?眼见你得了宠、生了势,竟连朕的主意都要打?该不该罚?”

“主子打的对,打得好,莫说要罚,就是杀了小奴,也是应当的。”戎叔晚乖乖认错,“小奴猪油蒙心,为了替将军哄您开心,才有了这一遭,实在是后悔不已、羞愧难当!”

“……”谢祯‘噗通’一声跪下了。

他压根就没打算辩解,虽跟他没什么关系,可这火都烧到眉毛了,他不认也不行了。更况乎,谢祯一向仗义,眼瞧着戎叔晚是为他挨得罚,就更不用说了!

戎叔晚心里暗笑,只管把谢祯带上,君主定不忍心罚!

哪知钟离遥招招手,唤谢祯到跟前儿,哼笑道,“来,朕也一并罚你——你就擎着鞭子,给朕狠狠地打!打到何时这马奴不与朕使那心眼算计,方才算罢。”

戎叔晚傻了眼,忙歪歪头,算作示意人:徐仲修,你快说句话啊。

徐正扉拢着袖子笑道,“君主,这样罚多没意思,只不过几道伤痕,与这马奴皮糙肉厚,全无关痛痒。”

“哦?依着卿看,应当如何惩戒?”

“此事全是因马而起,君主那马厩,岂不该轮着他清洗?也给那良驹认认错。”

钟离遥一愣,继而笑道,“果然合宜,朕就罚你洒扫三个月的马厩,待给朕的良驹认了错,再来复命。”

戎叔晚七窍生烟,却只能乖乖认罚,“是,小奴定会洒扫干净,给良驹认错,并捂着心口反省,日后再不敢有一分坏心。”

徐正扉又问,“那今日这局,到底算谁赢了?”

钟离遥看向谢祯,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儿,“将军说呢?”

谢祯哪还敢说别的,忙道,“是君主赢了。”

“不要森*晚*整*理以为如此,朕罚了他便不罚你,谢祯。”钟离遥拨着马鞭擡起他下巴,“朕罚你三大板,再去监督那马奴,一日洒扫不干净,一日不许到殿里请安。”

谢祯迟疑一瞬,问道,“三个月吗?”

“正是。”

谢祯忙道,“可……可刚才,谢祯有功,却也只罚不赏吗?”

徐正扉忍笑,还真叫他捉住话柄了,“将军说的倒也是。”

钟离遥啧了一声,瞧着谢祯那委屈的眸子,冷哼道,“这账,你倒算的清楚——那便给你免了三大板,只守他一个月好了。”

“可……”

戎叔晚强行摁着人谢恩,“小奴与将军,谢君主恩赐!”

眼见着君主丢了马鞭,拂袖远去,谢祯还没反应过来,问道,“督军哪里是帮我,这不是害人吗?好端端的,再不让去殿里请安了。”

戎叔晚不理会他,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瞧着徐正扉,“全是大人的手笔,竟这般黑心。”

徐正扉被笼罩在阴影里,毫不畏惧,只笑盈盈道,“督军先小人,便容不得扉后君子,君主既然赢了,还请督军与扉认错吧。”

戎叔晚深呼一口气,良久,方才绷着脸孔道,“我错了。”

“什么?风大,扉又要耳背了。”

戎叔晚凑到人耳边,恨道,“我错了。”

“大点声。”

于是那天,在一众人震惊和茫然的目光中,戎叔晚响亮道,“大人,我错了!”

声响撼人,紧跟着一串爽朗笑声,破风响在空荡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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