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并章] 险象环生(2 / 2)
“哦?公子知道的那样多,可愿说出来?权可不信。”
“你放了他二人,我自会与你一些紧要的机密。”钟离遥笑道,“随便一条告诉你,也比这两人的性命重要。”
“既如此,这样亏本的买卖,你为何要做?”
钟离遥松了手,淡淡笑,“我与他父亲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做个人情罢了。反正天远万里,这锁链加身,我左右逃不出去,倒不如也救条人命,与我家中‘妻儿’积点福德。”
见他迟疑,钟离遥冷笑,“这买卖,你做也不做?乃为丈夫,竟如此磨蹭,好没底气的男人,岂不羞煞!”
赫连权登时气笑了,“罢,两条贱命,本王便与你做这个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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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这个买卖,两人在心里都重新算计了些别的。
纠缠没几日,放走了俘虏,赫连权便拖着锁链,将让钟离遥带到了内营中。此乃是王君的庭帐住处,清凉避暑之用,温度十分合宜,“这处隔了两道门庭,便是公子的卧榻。”
“让我与你住在一起?”
“左右阔敞的距离,与两张庭帐有什么区别?这上等的住处,总比囚房好,公子可不要不识擡举。”赫连权挑眉笑道,“公子这是什么表情,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钟离遥嗤笑,双目间含了一丝鄙夷,“什么腌臜的房间,臭烘烘的,倒不如与我回了囚牢,也算清净住处,比此地还随心些。”
正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不是怎的挑动了人的神经。
赫连权忽阔步近了前,猛地攥住了人的锁链与他脖颈上也缠了一圈,牢牢禁锢往身子,便狠狠往那隔墙的华柱上一推,欺身紧压住人,兀自笑了。
“说的也是。”赫连权凑的极近,那鼻尖似要贴着人的脖颈,“本王的庭帐配不上公子。别处是臭,公子这浑身……怎的这么香?”
钟离遥垂眸,杀意凛然乍现,“放肆。”
“放肆?若不说,只当你也是哪里的王呢?可惜现今,死身的死身,亡国的亡国,割地的割地,本王实在想不出……何处才能养你这等华贵的人物儿了?”
钟离遥不语,便见他轻轻的笑了。
“一个大男人,肤如凝脂、身若幽兰,难不成,这袍衣底下竟藏了个女红妆?”他说着另一只手便要往下掀,“叫本王探一探虚实,未必不是谢祯私藏的美娇娘……?”
钟离遥猛地挣开手来,擒住他的手腕,骤然擡肘撞开他前胸,趁他吃痛那锁链狠狠甩在他脸上,砸的人当场吃痛一声,连着后退两步——!
“赫连权,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赫连权摸着痛麻的颧骨,又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却也不恼,只微微歪着头笑起来,“不知公子说的是‘待客之道’,是座上客,还是榻上客?依权看,这两样都是要的。”
“若是不能呢?”
那金色眸子里泛着觊觎的光彩,有一种锁定猎物的欲在狂妄叫嚣,“权就喜欢昭平这样的性子。”
他低低的笑起来,借着交易的名头,似胜券在握,“如同买卖一样,若是商量不通……那就只能强买强卖,委屈昭平,做个座下囚,抑或榻上囚了。总之……江山与美人,本王都要定了!”
钟离遥气极反笑,“竟没想到,亡国在眼前,你还有这样的闲心。”
“闲心?本王求贤若渴,多讨昭平一点便宜,也无妨的。”赫连权冷笑道,忽然挑破话里杀意,“你以为那日,我真的放了那两个俘虏?
“这话何意?”
“若是他们回去报了信儿,难保不给谢祯可乘之机。本王早已拿了这二人的尸身去喂狼,倒是骨头……还剩两块,昭平可也要瞧瞧?”
眼见钟离遥脸色越发的冷湛,赫连权声息又柔了几分,“罢了,是本王失信,以后再补偿与你便是。”他说着佯作可惜的叹了口气,“昭平连生气都这样好看,真叫本王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不过是两条贱命,你何苦这样的伤心。昭平且放心,来日方长,本王不会为难你,待你想通了,一切再谈也不迟。”
“赫连权,你可知,我能助你坐稳这西鼎的宝座?”
“权,相信。”
“那你?……”
“昭平可是要说,本王因小失大?”
钟离遥不语,素衣裹身仍有不可侵的逼人气势。
只瞧着他,赫连权便笑了,“无妨,你若与我龃龉,这西鼎想要你性命的人多的是——昭平想要保命,必要与我合作。至于别的,本王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本王也有耐心,陪公子赏一赏花,看一看月什么的。只是……别让本王等的太久才好。”
钟离遥越发觉得琢磨不透这人,可瞧着又不像单纯的觊觎美色,那纠葛的欲、念兴许还带点更复杂的成分,“赫连权,你当真心悦于我?”
“这是自然……”赫连权咀嚼着这个词儿,又笑了,“本王不仅心悦昭平,更想要占有昭平,只消想一想这张脸、这身骨与本王承欢臣服……本王就觉得如打了胜仗一样的畅快!说起来,昭平不懂男人,比起谢祯,本王岂不更浪漫体贴?”
——钟离遥猛地捕捉到了弦外之音,“嗬,将军可不会强取豪夺。若你只为了与谢祯较量较量,又何必牵系在我身。”
“如何?”
钟离遥讥笑道,“我乃谢祯兄长,倒不如,你也认我做个兄长,岂不来的更快?”
“昭平果真小瞧了人。”赫连权回身走到榻前,一边揉着面颊,一边慵懒靠着,斜了眸光睨人,“若非小瞧本王,便是不识得谢祯的真情——那样的莽夫,只一心记挂着的,除手足之情以外,难道没有别的?”
钟离遥不动声色,“自然没有。”
“这倒奇了。”赫连权兀自轻笑,“没有更好,那昭平……”
他正说到关键处,忽一道脆声儿打断他的话,“王!您在哪儿?”
赫连权顿时敛了笑容,冷淡应道,“进来吧。”
那声音熟悉,钟离遥擡眸,竟是宗政明怀!二人再度相见,却是这番场面,果真是造化弄人——明怀似叫人惊住了一般,愣在原处不动,“竟然……是你?”
赫连权慢条斯理问人,“明怀,你与人熟悉?上次绑了……”
宗政明怀连正眼都不曾瞧他,只盯着钟离遥笑道,“这倒是命运造化,你也有今日!——我就说嘛,但有一日,叫我捉住了,还得甘心作奴才是。”她走近了几步,瞧着人腕子上的伤痕,问道,“如何?做囚奴的滋味儿不好受吧!还不速速从了我,我便给你解开——如何?”
钟离遥璀然一笑,意味深长,“好啊。”
宗政明怀扭过脸来,问道,“王,将这人赏了我作奴吧!”
才说罢这话,定睛一看,便瞧见人神色不善,脸上添了伤痕。宗政明怀方问道,“这是何时伤了的?”
“不小心磕到了,一点小伤无妨。”赫连权淡淡道,“这位是本王请来的‘客卿’,与你做什么?休要胡闹,你房奴已经不少了,现今做了主母,也该克制一些,不要闹了笑话叫别人听见。”
“一个奴而已,为何不能与我?”
赫连权冷了声,“这是本王的人,你没听见吗?”
“难道你也看上他了不成?”宗政明怀不悦,那话音带了几分威胁,“你既不愿给,我便请父亲来与您要,可好?”
“你……”赫连权刚要发作,忽想起来别的,到底是将怒火压下去了,只得起身揽住人的肩膀,轻轻吻了吻人的头顶,“何苦呢。明怀刚与本王成婚,便急着要新奴,怎么?是本王哪里不让你如意了?还是那房事没伺候好你?”
宗政明怀哼了一声,骄纵道,“王当然威风,可我不过想要一个房奴,为何不能给?我偏喜欢他,这样漂亮的面孔、只看身子也挺拔结实,多一个少一个又不妨事。”
“……”
忽然被两人同时盯住,钟离遥黑了脸,总觉得听不下去了。
“你我刚成婚,才不过几日,你便收纳新奴,传出去叫人笑话。”赫连权哄道,“不是不给,总要再等些时日,再者说,本王留着人还有别的用处,待本王打下徽西线域,收了十六城池,再将人送给你,如何?”
不等她说话,赫连权揽着人便往内间走,那声音柔和许多,“你好歹也顾念夫君的名声嘛——几日不见,明怀越发的漂亮动人了,可想我了没有?”
“哎呀,你做什么?轻点儿……”
“……”
钟离遥一时为这西鼎剽悍的风俗惊诧,又觉隐约飘散的声音不堪入耳起来。那腕上缠的链子叫人挂在华柱上,狠狠拽了几次,都挣脱不开,不由得心火怒起——
他自小饱读圣贤书,从未越轨失言一次,更不曾与民间共话,骂过人爹娘,唯有这一次,终于狠狠地在心底骂了两句。
——这个王八蛋!
大约两三柱香的功夫儿,两人香汗淋漓的出了门来。送走宗政明怀,赫连权方才走近了华柱去。那胸膛大敞未着寸缕,上头布满细汗并一道淋漓醒目的伤疤,他居高临下,只垂眸看人。
钟离遥倦倦的坐在那一方矮几上,强忍着腥香汗气,冷笑着擡了眸,“受限于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我如此,你也如此。赫连权,你一个王,倒不如直接做奴去了。”
赫连权冷着脸,擡手挑他的下巴,被人猛地狠打开。他也只是笑了笑,那声音似无所谓,“若与昭平做奴,倒可以试试。”
“不如,你我再做个交易如何?”
“洗耳恭听。”
“我替你铲平暗流,令各部族甘心臣服,容你养兵生息,待来日与谢祯一战。你,则以客卿之礼待我——如何?”
“若我说不呢?”
“那就请君随意了。”钟离遥神容平静,一字一句说的坚决,“杀身、剔骨,抑或囚榻、承欢,昭平绝无二话,然——生杀大权在你,性命仍由我。”
赫连权被这气势撼住,怔怔间,又听他道,“身骨于昭平而言,不过器具,为我所用——生杀囚奸,不过外事。无昭平之力,至多三载,西鼎必亡。”森*晚*整*理
赫连权冷道,“你不必吓唬本王!”
“是不是吓唬,你心中清楚。”
赫连权缓缓问道,“若是你肯助我,又能怎样?”
“举国之力,为你所用,至于……能不能打赢谢祯,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钟离遥嗬笑道,“你二人必有一战。”
见他不语,钟离遥又问,“怎么……怕了?”
赫连权沉默片刻,忽然擡手自袖中拨开一枚特制的金属片,塞入锁孔,与他解开了那腕上锁链,那声音沉而冷,“愿以公子为座上宾。西鼎聚力之前,权,再不会造次一分。”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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