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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 皆大欢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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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兄长沐发,怎的就让我这样好福气呢。”

钟离遥哼笑,仍慵懒的阖着眼。

“兄长,连风吹起来,都是兄长的发香。”

片刻,呼吸似停滞一般,突兀的痴声飘散在风中,“兄长,我好爱你。”

**

初夏之际,西关全胜,兵力撤收,诸将回禀:仍有一小波宗政族人流亡奔逃,是否尽皆追杀?

此刻,钟离遥正与谢祯剥了一颗葡萄,递在嘴边儿。

钟离遥略一思量,心道穷寇莫追,流亡族人遭此大败逃亡,假以时日,也只不过隐姓埋名,脱胎西鼎,做几个终黎治下的平凡百姓罢了。

他正欲开口,宽仁目光分明想说不必追杀了。

哪知谢祯吞下那颗葡萄,定定替人说道,“囚刑我主,斩草除根,必是要杀的。”

钟离遥微愣,挑眉瞧他——谢祯自以为会意,特补了一句,“那‘妇孺’不必斩杀,尤其是宗政明怀,只捉回待命。”

待人领命去了,钟离遥才道,“几个贼子,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谢祯答道,“兄长,你可知赫连权临死之前,与我说了什么?”

“什么?”

“那宗政明怀有孕了,他只求我们放留她一命。”谢祯道,“因而,我想,捉回待命,若是兄长有心想饶,那孩子留下也无妨。可毕竟是他们的小主子,就怕日后再生什么是非。”

钟离遥便叹道,“也好。”

两人说着话,那葡萄剥开,流了指尖的青涩汁液,被人趁着吞吃之际,乖乖的添干净了,脆白的手指、青玉色的圆珠,沾了几缕亮光,越发有靡淫之意。

钟离遥轻抽开指,忍笑道,“好下流的吃法。”

谢祯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兄长这样说,才分明是污蔑。原来不曾意识到,这太平日子里的葡萄,竟这样香甜——往日只是囫囵吞了,全没品出滋味儿。”

“少司府又新铰了几串新鲜的,待会儿往府里送去一些。”钟离遥道,“犒劳将军辛苦,日后那些时令的瓜果,随时与允小子讨要便是。”

“免得遭人口舌,这样……”

刚点了房允的名儿,谢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扯着徐正扉来面圣了。虽也不过是小事儿,可偏偏要请君主点头,“公子——衬着夏晴,不若办个瓜果宴,也请这帮馋嘴的吃吃!”

“馋嘴的”偏就是说徐正扉,他冤枉道,“好吝啬!不过才去讨了一颗早熟的桃子吃,便要揪着人到御前告状——扉冤哉!”他定睛细瞧那桌上一串新鲜的玉葡萄,遂轻笑道,“好啊,怪不得没扉的份儿,原是这些香甜可口的好东西,都叫将军吃了!”

谢祯与人对视一眼,憋出来一句,“我才吃了几口。”

房允道,“那是君主的份例,自赏给谁便是谁的福气,你休要胡搅蛮缠——前些日子徐府的份例都送过去了,徐大人可是谢过恩的!”

“房允你这呆子,扉与你说不到一块去。”徐正扉笑道,“讨要君主几颗葡萄吃,难道君主还偏心不成?”

谢祯替人找补道,“君主待你我,向来一视同仁。可惜初夏果子不多,连君主的份例都赏了我——素闻戎督军最不喜甜食,你不如去他府上讨要。”

徐正扉哼笑,“我与那贼子新仇旧怨,少不得要为几颗果子吵一架了。”

钟离遥失笑,瞧着他几人吵嚷还颇有趣,便道,“罢了,既如此,也不必再争,将朕的份例都拿出来,招待这几个‘馋嘴小子’罢。今儿正天气好,传诏唤人来,在鹿苑顽会子,倒也快活。”

传诏没大会儿,鹿苑便热闹起来了。

钟离遥和谢祯正在比试弓箭,戎叔晚自身后远远射出一箭,笔直正中目标,将谢祯那支箭撞偏了半寸——“哟,君主胜了!”

本是个百发百中的平手,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打破,诸众拍手叫好,扭头朝戎叔晚笑着点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果不如督军会哄主子。”

戎叔晚翻身下马,将绳索扣在鹿栅旁,笑着与君主行礼,“本就是主子更胜一筹,小奴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谢祯挑眉,高大挺拔的身姿带着几分委屈的憨态,“督军总借我的花——是否欺人太甚?到手的赏赐……全泡了汤。”

戎叔晚笑道,“这可不干我的事儿。”

钟离遥放下弓箭,赞赏的看他一眼,“甚得朕心,免得便宜了将军,不知又要讨要什么了。德安,再吩咐人,多添些吃食,与大家作诗饮酒。”

“是。”

一群人说说笑笑,朝着鹿苑席亭而去,这文臣武将,浑是明袍华履、端庄派头,只略瞧着,便觉赏心悦目,不由令人慨叹有这等名士风流,实乃国之幸事。

席间,因一盘雁肉,徐正扉、房津睹物思情,联了一首诗。慨叹将军归来,凯旋太平之际,故人不在。一时大家顿住谈笑,未免伤感起来。

衬着这节骨眼儿,戎叔晚豪饮了一杯酒,突兀笑出声儿来,“什么雁啊人啊的我听不懂,不如给各位作个趣儿如何?”

大家齐齐盯住人,啐他不懂风月,却又不知他卖什么关子!

眼瞧着这人薄唇一吐,说出几句震惊诸众的言语,“那徐大公子遭刑当日,小奴买通了刽子手,这位现今好端端的活着呢。再有那问鹤山的庄公子,叫小奴遣人提前救了出来——也免遭一劫。”

大家猛地瞳孔一颤,急问道,“可是真的?”

“自然,小奴何苦骗人!”戎叔晚擡眼看了一眼房津,“那日夫人和公子叫人拖走了尸身……可惜大娘子伤的实在厉害,小奴也无力回天。”

房津那眉眼骤然落寞下去,唇发显得更加苍白了,不等他开口,戎叔晚又道,“倒是公子……福大,捡回了一条命,现今养在暗司里。”

房津握着酒杯的手抖得不成个,洒了一片水光在桌案上,“你、你说的……”

“诸位先不要急,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情况险恶,小奴受君主之命,必要护照诸位安全,故而瞒至今日……”停顿片刻,戎叔晚又道,“再有相寄公子……瞧见人来时,已经叫血淹透了。本是没什么指望,哪里知道竟留了口气。如今,虽救了回来,却也伤透了嗓音,连说话都沙哑的厉害,再不能吟歌作曲了。”

震惊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晴天霹雳似的将在座各位炸的里外成了酥皮!

连钟离遥都紧张的握紧了袖口,房允更是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如同渴死的鱼,正等着那漫天的甘霖。

“你们好歹的得谢人,那安平‘管杀不管埋’——若不是连尸身都不与你们留,这会儿倒是没机会回寰了!”戎叔晚在诸众复杂而幽深的凝视中,自顾自长饮了一杯酒水,因酣畅淌湿了下巴。

片刻,见诸众仍不语,他哼笑道,“诸位骂也骂够了,想必主子这些时日该悔恨的悔恨,该愧疚的愧疚——再不那样了。”

听懂弦外之音,钟离遥恨的咬牙,怒道,“——你这该杀的奸贼!亏得朕纵容你!”

谢祯转眸,朝章家二子抛了个眼神,三人擡刀立动,一阵混乱嘈杂之后,掀翻了两张桌案,打破了三盏金杯,而戎叔晚,被五花大绑挂在了亭柱之上。

“诸位都是贤良,怎的恩将仇报……”

话没说完,徐正扉就拿了颗桃塞进他嘴里,“督军吃点新鲜果子。”

“唔……唔唔……”

钟离遥气笑了,“这混账,合着是治了朕一遭,果真是条养不熟的狗——枉费朕疼你一回。”

戎叔晚委屈、嘴酸,然而一句话说不出来,那嘴角轻轻坠下一滴津液……若是叫他申辩,定要喊一句,“小奴对主子忠心耿耿,实在冤枉。”

这天大的喜事一桩桩,将这群人的烦恼苦闷全驱散了——大家喝酒越发畅快不拘起来,连徐正扉都多喝了两爵。这日,直至天色昏黄,大家喝的醉醺醺,围到柱子旁,真心实意的感谢起来。

“戎督军,实在是我们误会了你,哪里知道你是个天大的好人!”

“戎叔晚,扉错怪你了,兄长这条命,实在是你给的!”

“督军,泽元无以为报,日后倘若有事,泽元必在所不辞。”

“……”

一通醉话过后,诸众欣欣然散去,仍被挂在柱子上的戎叔晚傻了眼:不是,你们倒是给我松绑啊?

“唔……唔……”

别走啊!……

待人群散干净,谢祯醉意朦胧的靠在钟离遥肩膀上,“兄长,这下倒好,再不为这帮人伤心了——这许诺宫苑之事,可能提上日程?”

“待祭祖告捷之后,朕便赏你。”

“兄长,我以后再不离开你,只日夜守在你身边。”

钟离遥失笑,擡了擡肩膀,“吃醉了?还不起身给人松绑?”

谢祯罔若未闻,猛地抱住人,狠狠地亲了一口。

“……”挂在柱子上的戎叔晚,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谢祯啊谢祯,你别让我揪住你——待我松了绑,定要好好与你打一场!

可惜,钟离遥没给他这等机会,便拖着醉汉走远了。那头,直走到暗影处,他方才唤德安,“老奴去给那马奴松了绑,朕瞧着这一日,他也吃足了教训。”

德安笑呵呵的应是,“老奴这便去。”

夜微凉,戎叔晚揉着两个酸麻的腮帮子,气哼哼、灰溜溜的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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