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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远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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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肆烧迷糊了,谁也不让碰,水也不喝药也不吃,摇摇晃晃躲进洗手间,反锁了门蜷在墙角。

这其实才是他本来的状态——这些年被人送来送去,到了陌生的地方,见了陌生的人,应时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祁纠放下衬衫,遮住手腕上的牙印:“烧得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身体机能紊乱。”系统检查过了,“身体好,年轻,睡一觉就没事了。”

祁纠点了点头,拉下菜单,看了一遍密密麻麻的“不推荐行为清单”。

这说法比较客气,说是“不推荐行为”,其实要真做了,当场就要被弹出世界,换个新代理员工过来。

清单的内容也相当详尽,祁纠在停车场时试了试,甚至不能在便签纸上写润喉糖。

“得等他自己和你说。”系统大概弄明白了规则,“和你说了,这部分就解锁了。”

交流代表信任的开始,如果主角不肯交付信任,代理人就什么都不能做。

祁纠轻轻敲了两下门。

洗手间里,应时肆挣扎着蜷起来,两只手撑着瓷砖,胸口剧烈起伏,眼底蒙着血雾。

“药和水放在门口。”祁纠说,“我去楼下开会,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后下班,记得吃药。”

“今晚有雪。”祁纠看了看时间,“早点回家。”

他说完就离开,从洗手间里,能听到平稳的脚步声渐远,在办公室里略一徘徊,在简洁的拿东西声和穿衣声后,就走向门口。

就算最严格的AI来了,也审核不出这套流程有什么问题。

系统也根本看不出端倪,可在它的望远镜里,应时肆听见脚步声就愣了几秒钟,忽然扑到门口,屏住呼吸,烧的滚烫的脸贴在门上。

他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办公室外,才打开洗手间的门,拿过药检查了一遍,和着水囫囵吞掉。

应时肆撑着地面站起身,走了几步,发现根本走不稳,眼前的东西都是晃的,看灯光带着一圈黄晕。

他有些烦躁,低低骂了半句,又想起不能骂人,把剩下半句咽回去。

应时肆用力砸了下太阳xue,他扶住最近的东西,发现是办公桌,于是就想起这条路线,扶着墙吃力地走到小休息室,摸到那张单人床。

应时肆忍着头疼把自己扔上去。

他必须得先睡一觉,不然什么都干不了……这样出去走不出多远,就要滚到沟里叫雪埋了。

应时肆趴在单人床上,胡乱扯了个什么盖住自己,闭上眼睛。

几样药都很有效,作用发挥得很快,他的头痛没多久就被安抚下去。

人事不省地睡了近三个小时,醒过来以后,应时肆的烧已经退了,头也没那么疼,只剩一突一突的隐痛藏在后脑深处。

应时肆发现,盖在他身上的是祁纠的风衣。

应时肆抱着这件风衣,愣愣坐了一阵,把它套在身上,爬下单人床。

他去楼下找饼干。

整栋楼都已经没人了,再忙的公司也要放年假,楼道里黑漆漆空荡无人,窗外不停有烟花升起,照得东亮一片、西亮一块。

应时肆找到了饼干和糖,还有热咖啡,先生告诉过他位置,不难找。

应时肆饿得双腿发软,就着烫喉咙的热咖啡囫囵吞嚼饼干,又抓了一把糖塞进风衣口袋,吃下去的东西稍微在身体里长出力气。

应时肆把最后一点咖啡喝干净,扔掉纸杯、打扫干净饼干渣,把所有东西恢复原状。

他的动作很快,一路下楼离开公司,停在门口寻找痕迹——他的运气很不错,雪下得不大也不小。

不小到足够留下脚印,但也没大到把脚印埋了。

应时肆找到自己想要的痕迹,辨认了下方向,跟上去。

下雪的晚上,又马上就要过年,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徘徊游荡,路上的人很少。

人少,脚印被踩乱的概率就小。

不难找。

应时肆一边往嘴里塞糖,一边盯着地上的痕迹,在路口判断了几次,转向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

这地方人变多了,雪几乎被踩化,但没关系。

这是他最熟的地方,在街头跟人打架的亡命小混混,就没有不熟酒吧的。

应时肆放慢脚步,把手收进口袋里,漆黑的眼睛映进霓虹灯。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盯的人。

……

系统想不明白:“你家狼崽子军训过?”

不然怎么追踪人的本事,就跟军犬似的?

祁纠坐在吧台前,要了杯冰封伏特加,脱下西装外套,稍稍扯松领带,解开衬衫最顶上的一颗扣子。

系统喝不惯这东西,总觉得跟直接喝酒精没区别,变成冰块滚进去,蘸了一圈就蹦出来,辣得用力甩了甩:“为什么要来酒吧?”

“会放松点。”祁纠说,“他更熟悉这种地方。”

现在是下班时间,代理人下班以后的生活不受监管,只要有这个精力,夜夜笙歌也没什么问题。

系统觉得,这也不是他带着应时肆大晚上夜跑,徒步五公里来酒吧一条街的原因:“……我知道了,是你训过。”

祁纠家狼崽子追踪的本事,显然是和祁纠学的,之所以能这么快就一路追上来,是因为祁纠留的痕迹都恰到好处。

现在祁纠不打算立刻暴露,靠在吧台下的阴影里,应时肆被人群挤得走偏了好几次,就没那么好找了。

酒吧里异常吵闹,外头寂静冷清的街道,远处绚烂的烟火,好像都和这片地方没有关系,嘈杂喧嚣的音乐声几乎就响在耳膜上。

在格外熟悉的混乱环境里,应时肆反而逐渐冷静下来,用力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xue。

祁纠喝完杯子里的酒,站起身,离开吧台。

应时肆有所察觉,倏地擡起眼睛。

他立刻跟上去,用力拨开拦路的人群,牢牢盯住不远处的人影。

酒吧里狂欢释放压力的人不少,有几个头发颜色各异的混混喝得半醉,重重撞在那道影子上。

祁纠身形一晃,重新站稳。

应时肆的视线沉下来,他看出这几个人不怀好意,在其中一个人悄悄伸手,摸向祁纠口袋的时候,就把那只手钳住。

偷东西的人干瘪瘦小,旁边的大块头比他高出不少,肌肉贲张,神色沉出阴狠,立刻靠近过来:“别碍事。”

应时肆擡头,捏着那扒手的手腕一折,伴着压抑的惨叫声,一只钱包就掉下来。

“太烂了。”应时肆接住那个钱包,“这点本事,还出来偷东西?”

附近几个人听清了,立刻爆发出哄笑。那几个混混连羞带恼,刚抡起酒瓶,手肘就钻心一疼,跟着脱力松了手。

应时肆脱下风衣,里面朝外翻折叠好,抱在怀里。

他这么一手抱着风衣,也并不耽误动手,低头躲过照脑袋扇过来的粗壮手臂,让到那大块头身后,把人踹进一群欢呼起哄的醉鬼群里。

应时肆很想打一场架。

这些人把他堵得结结实实,外面还有更多人,追不上那个古怪的代理人了,但无所谓。

他不想立刻回家,至少现在不想,他其实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脚步声就跟了五公里的路……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回家。

有一场架打也不错,应时肆躲过朝自己抡来的椅子,一拳重重揍在那人剑突上,闪过剧痛下软倒的人影。

他半点不留情,撞了祁纠的那个红头发小混混,上一秒还嚣张地拎酒瓶喊个不停,下一秒就被卸了胳膊。

应时肆把人扔在地上,整理了下衣服。

这样剧烈的运动让他又有些头痛,像有什么在后脑密密匝匝地砸,偶尔又有一根锋利的尖锥,从他毫无防备的地方扎进去。

应时肆尝试着让自己不咬牙,他发现做不到,如果不咬着牙,他就会发抖。

不是因为现在这个场景,不是因为在打架发抖……是因为打完了架,他就找不到什么事再耽搁了。

他要回家。

这样晃神了一瞬间,有人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红绳,一把扯住,大力向后拉扯。

应时肆被拽得踉跄了下,这时候其实该顺势低头,让拽着红绳的人拖个空,可他不想这么干。

应时肆牢牢攥住自己的红绳,这样两只手就都占住了,立刻有人趁机冲过来,擡腿就要踹他的胸腹。

……这人莫名摔了一跤,相当狼狈地滚在地上。

拽着应时肆红绳的人,手腕也尚未反应过来就脱了臼,疼得抱着手高声惨叫。

这惨叫声叫四周的人都怔了怔。

外面的人看不清,以为这小子能打得离谱过分了,这时候终于彻底慌张,骂骂咧咧放着狠话一哄而散。

应时肆尚且没反应过来,愣愣站在原地,摸了摸喉咙上被勒出的红痕。

人群散得稀疏了不少,他站在原地,看见自己跟了五公里的人。

他不认识,不熟悉,他不认识这人的头发和眼睛,不认识这人的身形,不认识这个人的一切痕迹。

这人是在故意带他兜圈子——应时肆走了五公里,看见了打铁花,看见了糖葫芦,看见了花灯和糖人车,冒着蒸汽的糖稀香甜地勾着人肚子叫。

走了五公里,应时肆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早就发现他了。

只要想,这个人早该能把他甩掉。

应时肆警惕地后退,他的喉咙微微动了下,威慑地低声开口:“……离我远点。”

对方配合地停住脚步,应时肆把钱包扔给他,黑涔涔的眼睛盯着这人不放。

他很可能跟上了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得说点狠话。

“很晚了。”应时肆听见自己说,“你为什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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