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2（双更）（2 / 2）

木星不多说，把报告单投影到他眼前，“2％，又回到2％了。”

祈夭觉得难缠，向后倒去，“最初的原点。”

“嘶…”木星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研究做魔怔了，我总感觉你像我试图证明的假想理论的体现。”

祈夭感兴趣挑眉，示意木星继续。

“在我们的世界里有一个人类共识：机械自生意志与人类意志不能共存。这也是赛博疯子的成因，但我在想，如果两者的意志相互融合，那么…”

推门声打断木星的发言，血雀主突然冒出个头，也只冒出个头，其余身体掩在门后，乍一看像是虚浮在空中的头颅。

“难得过来看看，一来就撞见木组长在向外扩散研究得来的微乎其微的成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项目有了大成就，随便扔出去一部分都足够喂饱别人的胃口了呢。”

木星讪讪道：“老板…我只是在设想。”

“我雇的是科学家，不是梦想家。”兰迁难得冷脸，大踏步走来，目光扫过祈夭，又在对视上的瞬间撇开头，“基地的严密性不容置疑，如今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表面上看，感觉他怪吓人的——顶光勾勒出眉骨的轮廓，双目在眼窝的阴影里淬了冷光。他横眉冷目，嘴唇紧闭，但祈夭总觉得兰迁才是害怕的那个人。

那是突兀生长出来的感觉，像葡萄藤上结了西瓜一样离奇，祈夭在意识到后都不禁在心底笑了笑。

说真的，他对眼前这位集团总裁能了解多少呢？

兰迁察觉到祈夭莫名的目光，不自在把手藏在背后，神色温和下来，但依旧板着脸。他转动玻璃戒指，“走了，送你回宿舍。”

他说罢便转身出去，顺手带上门，给祈夭和木星留了一些告别的时间。

五分钟后，祈夭登上了兰迁的车。

兰迁先是介绍到自己车子卓越的安全性能，后又说第一波清肃已经完成，让祈夭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飞走。”

“怎么飞？”

“血雀主的祖传S级义肢[素金-翼火]，一对外附大翅膀。”

祈夭无奈笑一声，“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了解我吗？”

“也没有。不过可以先从安全的TMI开始，比如…”祈夭的目光上下搜寻，最终定格在骨节分明的手上，“比如这个玻璃戒指。”

“……”兰迁沉默许久，然后放弃作答，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现在这里也是禁飞区了。集团开始了五年禁飞项目，还在试运营期。看楼上的红光，他们会被车载系统判定为障碍物，挤占空中航道的位置。先陆上行驶吧，等出了集团再升空。”

祈夭深深看过去，一耸肩，不说话了。

临近学院，兰迁问道：“克莱因会在吗？”

祈夭坚决道：“他很忙，不会来的。”

“那我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可以吗？不让你吃亏，下次我也带你去我的办公室。”

祈夭乐了，“卧室和办公室，这有什么可比性？”

“我不怎么睡觉，就一直在办公室呆着，两者没什么差别。”

祈夭无语凝噎，比个大拇指，“你真是神人。”

停车后，两人随即安静下来，祈夭先猫着腰把脑袋探进客厅搜寻一番，没人在家，这才把门向外打开，轻手轻脚放兰迁进来。

艾奥知道兰迁承诺不主动打扰祈夭，而且他是联盟方的人，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年森和帕西利亚倒是没什么，不过兰迁毕竟是涌珠集团总裁，怕吓着小朋友，最好也不要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他们飞奔到二楼，又快又静，步伐整齐，闪身进祈夭的卧室，背靠微凉的墙壁，同时长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默契引得他们互相望过去，又隐约瞥见对方眼底的笑意。

祈夭的卧室过分简单，床上一个枕头一套被褥，衣柜里系列校服和两套私服，桌面上有三打文件。一份是食谱，一份是难点笔记，一份是机械的版图草稿。

祈夭下去给兰迁拿喝的，一瓶蜂蜜青柠汁，一瓶气泡水。回来后就看见他抱着一摞纸蹲在角落。

“这是什么…”兰迁食指指腹落在右上角，蹭过作品名称，嘴里不自觉呢喃，“幺鸡…？”

“啊，”祈夭凑过来，把饮料放在桌上，“没什么，就是一个课程作业设计。”

兰迁认真看完每一页，重新服帖地合上，轻轻放回原位，“我来给你提供原材料吧，毕竟你的二条被我扣下了。”

“没事，它是我这掏掏那找找东拼西凑起来的，而且组建他的时候我还很小，技艺生疏，还有很多bug没修。”祈夭一顿，“你应该知道的，它就是因为不知名的bug才会从我这跑到你那。”

“但也是你亲手催生出来的产物啊，对你来说竟然没有一点特殊的意义吗？”

那时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祈夭淡淡道：“确实，它是我第一个小成就，我当初应该是爱它的。不过造出来之后它就不常跟我玩了，常常去陪我隔壁家的一位妹妹玩，感情也就随着时间推移变淡了。”

兰迁目光带着强烈的探寻意味，“爱会变吗，这难道不是至死不渝的情感吗？”

祈夭不回避视线，“你爱过谁？”

“……”

祈夭舔舔唇，低下头来闷声道：“瞧，等你有了爱一辈子的对象之后再说这话吧。”

出于某些原因，双方有意识地避免谈及感情相关的问题。之后多是祈夭在说，兰迁在听。

他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竟然这么密。

大概是以前出于自我保护，太久没有对别人放下防备了，一遇上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就化身为打开阀门的洪流，一些藏匿在水下的感情止不住喷涌而出。

直到肚子咕咕叫起，祈夭才一愣，说：“太晚了。”

“要不要一起去你推荐的南食堂二楼？”

祈夭笑着拒绝，“我可不想常驻在校园论坛讨论度榜首。”

两人走到楼梯口，交替的脚踏声随着地板轻微的震颤传来。

有人在上楼！

祈夭迅速拉起兰迁的手折返，玻璃戒指本来只有内侧是温热的，现在外侧也极速升温。

手心的肌肤紧密贴合，没留有一丝空气。

大概是因为突然的来者吧，他们的心跳陡然加快，声音大得跟脚步声混淆在一起。

咚！咚！咚！

走廊尽头，祈夭伸手推开窗，转头回望，“要不你跳窗飞走？”

兰迁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校园内也禁飞。”

“那、那你…”祈夭难得有这么慌张的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脸色挂不住，搡了一把，兰迁骨碌碌顺进离窗户最近的屋子里。

走廊那头，楼梯口出现一个高大的剪影，“祈夭，你在干嘛？”

竟是克莱因！

祈夭暗暗埋怨自己的乌鸦嘴，一屁股坐上窗台，晚风拂面，带起轻盈的白色发丝，“呃、呃嗯——我看风景！”

克莱因几步走来，对祈夭惊愕的反应很满意。

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占很大地位的，兰迁无论如何威胁不到自己。

他笑道：“我听说你想参加毕业考核，看样子怎么一点也不紧迫？”

祈夭试图敷衍过去：“我讲究一个松弛有度，学习更高效。”

克莱因把佛珠一收，不知信没信，“那很抱歉，我要占用一会儿你的休息时间了，方便说几句话吗？”

祈夭跳下来，往一旁的帕西利亚的门上瞥去一眼，应声：“当然，去我的卧室吧。”

两人进了祈夭卧室，克莱因坐凳子，祈夭坐床。

克莱因照例关心了一下荷鲁斯之眼的进度，这次还好心地推荐了几款适配度极高的金属材料。

祈夭开口询问了一下骨夫人的日常，她好像确实比自己过得好，克莱因捂嘴笑几声，然后进入正题：

“当时炽象告诉我你主动要提出参加毕业考核，我是很惊喜的。无论你出于什么心理去参赛，社会进步需要欲望，也正是因此，人们把它美称为‘上进心’。”

“等你完成了毕业考试，下一步就是进公司，那里难以避免会勾心斗角，完全称得上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趁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去哪个集团，涌珠还是焰尾。”

“超梦制造中心呢？”

“我也可以给你投简历。不过那里竞争太小，我不建议你去。而且庄司霖川先生很清高，也不太给我面子，大概率不会给你offer。”

克莱因捂嘴咳嗽两下。这里不像自己办公室一样烟雾缭绕，加上话也说了不少，嗓子有些发干。

他指着祈夭桌上未开封的气泡水，“我可以喝吗？”

“当然，”祈夭推过去，目光顺着扫过另一瓶饮料，下意识解释道，“啊，这杯…这杯也是我的！我刚刚还喝它来着，我这人就是嘴馋，您清楚的，我对吃喝的态度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还经常在卧室里囤一些饮料。”

他僵笑着补充：“但是这点您千万不要向年森或者帕西利亚去求证，他们不知道，我都是偷偷藏的，您一说我就暴露了。”

克莱因有些懵，搞不懂祈夭为几瓶饮料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语气还这么激动，尾音都要翘上天了。

看来是真喜欢。

“那干杯？”

克莱因见祈夭对饮料忠心耿耿，也不好意思只自己喝，高举起易拉罐，明显是要和祈夭碰杯的架势，“预祝你取得个好成绩。”

祈夭嘴角抽搐一下，抿唇笑着，双手托起开了口的青柠汁，附和道：“谢谢，干杯。”

冰凉的触觉送入口中，酸甜浓稠的汁水溢了满腔。祈夭原本对食物都是要郑重地细细品味的，这次却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什么事情。

克莱因的“干杯”只是顺口而出，没有真正要人喝完的意思，祈夭却吨吨吨不停，喝完往桌上一放，清脆的金属声回响。

已经空了。

克莱因看着祈夭通红的脸，眼神怪异，“你这瓶里是含酒精么，你个人资料里不是说酒精不耐受吗？”

“没，没有酒精…”祈夭拉开领口，往里呼呼风，“就是，我可能是有点热。”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帕西利亚睡眼惺忪，听见响动才半赖着睁开条缝，下一秒瞪圆，嘴巴也拉长成椭圆形。

“…我、我主？”

他中午心情不好，直接回归纨绔子弟作风，把剩下的课程给翘了。没想到这才回归半日，自己最顶头的决策者就蹭蹭几步找上门来。

完蛋呀完蛋，我已经决定好要努力跟上祈夭的脚步了啊，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说出去的话，我主真的会信吗…

“啊…”兰迁张了张嘴，酝酿一阵，摆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表情，“最近好不容易得空，过来看看你。学习还算顺利吗？”

帕西利亚往被子里缩了缩，尾巴像蛇一样盘缩成一团。

他快哭了。

谁来救救我。